绍兴八年,冬十月十日,栻自高丽返。时楚州韩世忠已破徐州,进逼济南。十一日,淮西南路军统制王德、副统制李显忠急奏,参军吕祉率亲卫百余人投敌。
出使高丽,前后两个月的时间,这次回来是由平江府上的岸,刚一登岸,平江府地方就有人飞马往临安禀报去了,用不着我操心,我所做的事是马上打探消息,在高丽两月有余,消息滞后了许多,一边我自己往平江府衙亲自打听些官面上的说法,另一边又遣亲卫家将至百姓中打听,结果得知了韩世忠攻破徐州的消息。
使团的全部成员并没有马上回临安,而是在平江府做修整,三日后,临安来人,带来了赵构旨意,这才启程回临安,那传旨的公公当年曾被父亲救过性命,对我倒也殷勤,打听起消息也方便,正是从他那里我得知,两日前就在他临来平江府的时候,淮西军正副两位统制联名上书,急奏参军吕祉临阵投敌。
韩世忠的楚州军在与金兵僵持数年后终于攻克重镇徐州,这还不算奇怪,毕竟韩世忠镇守楚州多年,无时无刻不是想着攻克徐州,不过是多年来都未得手罢了。最令我吃惊的还是吕祉叛变投敌的事,思前想后都想不出所以。
接下来的事情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当队伍两日后行进至距临安五十里地时,又一道圣旨下来了,不过这次是口谕,似乎是匆忙所定。
上谕少保、兵部尚书张栻不必回朝奏报,速往蔡州淮西军赴任参军,即刻起行!
传旨的是都督府的一位官员,乃是父亲提拔上来,素以父亲学生自称,与我倒也有几面之交,待他传完旨意,我凑上前去要打探打探。
“张兄不必相问,临行前老师曾有一信托我转交予张兄,看完信张兄自然明白!”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交与我,“弟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这便告辞!”
将父亲的信收好,我与家将还有皇帝送来的护卫兵士马上掉头转向往蔡州而去,沿途各处都有当地官府提前一些得到消息,另外加派人手护送,这倒是我头两次往返军中与临安所不曾有的待遇,让越发有些摸不清赵构到底在想什么了,一会想除掉我,一会又把我当宝一样护着。
同行了还有一位特殊人物——元姝,由于不能返回临安,姜怀又执意同去蔡州,也只得将元姝带着一起上路了,还好最近元姝情绪平稳,没有再生什么事端,便是姜怀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异常激动,不过谁又知道她是不是隐忍着,等待着最好的机会呢?
启程不久,我便拆信观看,姜怀这时候也正好换了马车过来,我看完将信交与姜怀道:“伯衡,既然来了,便也看看吧,我说赵构怎么突然转了性了,竟然要誓师北伐!”
姜怀也不多言,将信接过细细一看又将信递还给我,语气平淡地说:“适才我也疑惑,现在却是明白了,也难怪,如今钦宗已死,赵构再不必为皇位而担忧,加上这两年宋军连续几场大捷,韩世忠又克徐州,金人再无力威胁长江,赵构于临安安全的很,看来他也想弄个中兴明君的帽子戴戴了!难怪赵构会如此直接命我领军,也只有敬夫可以马上接受淮西军,发动北伐。”
“是啊!只是如此一来,赵构便得天下民心,我们恐怕再无机会了!”
“怀本以为宋军压制金兵后,赵构忌惮,定会招回各路兵马,介时敬夫统淮西军振臂一呼,北方各地义军定然追随,再有高丽十万大军于后牵制,灭金大功非敬夫莫属。如今却……”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
“敬夫!”
“嗯?”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伯衡的意思是让我指挥淮西军消极怠战,拖住宋军后腿,教北伐无功而反?”
“是,赵构此次不过是一时雄心而已,到时遇到挫折,必然心思退意,再以后便可照我们原先安排行事了!”
“不可,若那么做,我与秦桧之辈何异?再有,自张栻领军,便是意图复我华夏汉唐雄风,不过是宋室无能,才想夺它基业,如今大好机会怎能放过,天若予我,便是教赵构做了中兴明君也不可阻我大业,伯衡不也说,宋室若得天下,不出三年必生内乱吗?便等那时再说吧!”
“敬夫,那……”
姜怀还欲分辨,却被我打断:“伯衡不必再说了,便于这车厢之内好生休息,张栻出去骑马走上一段!”说着挑起车帘出了车厢,招手让兵士牵来匹马,也不要马车停下,直接跃上了马背,策马往前跑去。离开前分明清楚的听见姜怀于车厢内的叹息声。
伯衡,便是宋朝有万般不好,可教我做那误国之事,我真的做不来,无论我曾经多么坚定的决心亲手收拾山河。等吧,伯衡,宋朝的体制注定它不会是个强国的,我们会有机会的,等吧!
路途上的速度并不快,是我有意稍稍放慢了行程,照顾元姝,也为照顾姜怀如今虚弱了许多的身体,自元淮死后,姜怀一直郁郁不乐的。
刚渡过淮河便有淮西军士兵来接应了,领头的也是个熟人,正是昔日黄草山强盗寨主程松,如今竟然已经是个军中校尉了。
“末将程松见过张参军!”
我笑着走了过去,托起程松,说道:“免礼!程寨主威风更甚从前啊!”
我有意稍稍调侃程松一下,这憨直的汉子只是嘿嘿傻笑着,到是姜怀上前来时,程松乐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就拍了姜怀几下。
“哈哈,军师,老程又见着你了!”
见到故人,姜怀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微微笑道:“程松啊程松,我如今可不是山寨军师哦,乐意呢,叫先生,不乐意呢叫我伯衡也行!”
“哦,对对,该叫姜先生了,呵呵!”
我走了过去插话道:“程松没有叫错了,军师!”
“唉?”
“自今日起,伯衡你便是我淮西军的军师,众将士这便与我往蔡州,厉兵秣马,准备北伐!”
“好!好!”随从兵士也好,来接应的淮西军士也好,一起高呼起来。
正午时分,一行终于到达蔡州,没有入府邸,我与姜怀直奔大营,因为我知道,李显忠等人一定在那里。
重逢的话有很多,可我一时还没有时间来说那些,与三位结义兄长简单寒暄几句,我便下达复任后的几道命令。
“淮西军自今日起恢复本参军旧日安排的操练!”
“禀大人,自大人走后,淮西军这四个多月来一直没有中断过操练,都是按照大人当初安排,没有更改!”说话的是张鑫,数月不见,张鑫已经是沉稳许多了,不复当初那么轻躁了。
“好!张鑫!
“末将在!“
“传我参军令,速速于蔡州城众找寻工匠,打造鹿角车,偏箱车,至于图纸,待工匠找齐,可去军师那里去取!” 鹿角车,偏箱车是我与姜怀结合前人经验设计出来的,鹿角车用于平原,相当与鹿角,却因有轮行走、布阵皆方便;偏箱车乃是依照八阵图设计,用于路狭地段,也可装运士兵。
“领命!”
“李显忠听令!”
“在!”
“传令下去,校场立靶,备三十六均强弩百支,自军中选拔能以腰力连开十弩不伤者五千!”
“领命!”
“张鸿听令!”
“末将在!”
“选三千健壮军士,分三百人一队,编十队,每队两百五十命长矛兵,择五队配五十戟兵,另五队配五十手弩兵,编成后待命听用!”
“领命!”
“诸将各行其责,整军备战!”
“是!”
北伐,快来了,这回是玩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