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与北大齐名,但它创办的原因及过程又较为特殊。它是美国国会以“中美亲善”的名义,提议在北京兴办一所不是由传教士出面主持、但目的在于培养与吸引中国学生赴美的清华学校,经费来源是被退还的庚子賠款。此举被美国认为是“控制中国的发展,使用从知识与精神上支配中国领袖的最圆满与最巧妙的方式”。创办时间是1908年。
清华园离颐和园、圆明园均不远,原是清室某达官贵人的私家花园,即使后来移作校舍,也不乏曲径通幽、荷塘月色等中国式园林的氛围。荷花池畔工宁厅的匾额上,题写着著名的“水木清华”四字。在清华园登高西望,代表中国近代一段耻辱历史的圆明园(详见户284“圆明园”)废墟便尽陈眼底,断垣残壁、夕阳衰草历历在目。
当时的清华学制是八年,够漫长的。譬如梁实秋是1915年入校,1923年毕业赴美,他在《清华八年》一文中回忆:“清华字校在那时候尚不大引人注意。学校的创立乃是由1908年美国老罗斯福总统决定退还庚子赔款半数指定用于教育用途,意识是好的,却带有深刻的国耻的意味。所以这学校的学制特殊,事实上是留美预备学校,不由教育部管理,校长由外交部派。每年招考学生的名额,按照各省分担的庚子賠款的比例分配。所以清华也成为外省学生占最大比例的一所大学,它向各省市学生慷慨地敞开北京的大门这扇校门又相当于国门,走进清华就等于八年后即可出国留学。”字生们是来自各省的,而且是很平均地代表着各省,因此各省的方言都可以听到。由于方言不同,同乡的观念容易加强,虽无同乡会的组织,事实上一省的同乡自成一个集团。梁实秋读清华的时候,闻一多比他高两级,而朱湘比他低一班,另外还有孙大雨等人,共同组织了“小说研究社”(后经闻一多建议改为清华文学社),经常在一起说文品诗。他们当时肯定想像不到,自己的名字后来都被写进中国现代文学史了。清华也培养、团结了一批青年文人,一批未来的名家。梁思成是梁实秋的同班同学,梁启超的另外两个公子也都在清华,因而大名鼎鼎的梁启超曾亲自来清华讲演并授课,后来还被聘为研究所教授。
五四运动发生时,梁实秋尚是清华中等科四年级学生。“清华远在郊外,在五四过后第二三天才和城里的学生联络上。清华学生的领导者是陈长桐。他的领导才能是天生的,他严肃而又和蔼,冷静而又热情,如果他以后不走进银行而走进政治,他一定是第一流的政治家。他的卓越的领导能力使得清华学生在这次运动里尽了应尽的责任……”在北京学生争相街头演讲时,梁实秋本人也曾随同大队进城,在前门外珠市口,他们这一小队从店铺里搬来几条木凳横排在街道上,在群众围观中慷慨陈词。当然后来,“北京学生千佘人在天安门被捕,清华的队伍最整齐,所以集体被捕,所占人数也最多。”这就是梁实秋一当年清华的一位普通学生对五四时期的记忆与评价。
大学问家吴宓,17岁时(1911年)在陕西考取了清华学校公费留美预科,“乃于限期内乘骡车从西安赶赴北京”,1921年留学归国后任教。他后来回忆:“清华是用美国退还的庚子赔款所办,而间接受美国人管理的学校。我作学生时,校中师生讲的全是英语,唱的是美国歌,美国史和美国公民学列为正课。举此可知清华师生所受崇美思想熏陶之深了。”吴宓1921年留学归国就任教授,主持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礼聘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陈寅恪等大师任教。张紫葛所著《心香泪酒祭吴宓》一书中称吴宓是中国本世纪不可多得的学术大师,书中还引述了吴宓本人对主持清华园国学研究院的记忆:“所聘四大导师王国维、梁任公(启超)、赵元任、陈寅恪,皆当代国学大师,其天资之高……王国维博览强记,以经学言,十三经之经义、传、注、书、笺,莫不滚瓜烂熟;梁启超过目不忘,真可谓不世之才;赵元任本习理科,转治文言文,敏悟大异于常人,成为世界闻名的语言学大师;陈寅恪记忆力之奇特,令人惊讶,不仅经史子集并世界史实、宗教著述烂熟于胸,乃至满室图书上某书存于某架,某典载于某书某页,无不指称无误,此四子者,有如此奇特之天才,而其勤奋实非常人所及。以宓所见,四子莫不夙兴夜寐,孜孜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