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东海岸上几里外的一个小渔村,整个村子也不过百十余户人家,村里的人几代如一,都以打渔为生.和许多海边的渔村一样,这个渔村看上去也是那么简陋破旧,村子里为数不多的房子都是用大石块打基,混合泥胚搭建,窗子也都用厚厚的黄纸糊就.
这些房子外边都用同样的材料砌出一圈半人高的围墙,组成一个个渔家小院,家家的院子里都晾晒着破旧衣物,散发出一股海腥味道.还不时可以看见有老翁和老婆婆在自家院中织补着损坏的渔网,村子里也经常有些八九岁的孩童在一起追逐嬉戏.这些小孩子个个光着上身,被海边那特有的烈日晒的肤色漆黑,只在腰下围了一圈粗布遮住羞处,就算是衣服了.
今日整个东海的天空都是万里无云,烈日高悬,海面也异常的平静,不见一丝海风.灼灼的日光没有任何阻挡的照射在地面上,竟似要把地面都晒裂一般.渔村里的人都不耐这闷热的天气,纷纷躲在自家屋内纳凉,村中也不见平日里那些嬉戏的小孩子踪迹.就在这渔村中一户很平常简陋的茅屋中,此时正有两个人在说话.
"娘,你好点没有?快点把药喝了.大夫说了,你只要喝了这些药就会好起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话,听上去此人应该有二十多岁.
"没事..,娘知道自己的身体,都是些老毛病了..,歇几天就好.这些药很贵的,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用得起的,你以后不要再花钱去抓这些药了.娘还准备用你打鱼攒下那点银子,给你娶个媳妇传宗接代.这样等娘没了在地下见到你爹,也好对他有个交代."说这话的是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斑白,看上去约有六十多岁,躺在屋子里的土炕上呼哧直喘,看样子是有病在身,身上盖着一张满是补丁的被子,说话也是说一句就歇上一会.
在老太太身前站了一个人,手里捧着个破碗,碗里一股中药味散布在这屋子内,应该是准备伺候老太太喝药.此人的个子很高,肩宽胸阔,望去便觉此人一定矫健有力,面庞略见黑意,可能是经常出海晒得太多之故.他的相貌英俊,眼光机警灵活,足见是个聪明和反应敏捷的人,只是身上穿着粗布衣裳,一身渔民打扮,略给此人增添了几分土气.
只听此人轻声道:"娘,您不用考虑银子的事,现在先把身体养好是最重要的.您还不知道元孝的本事吗?只要儿子多出海几次,娘看病的钱绝不是问题,您就放心好了,来快把药喝了,不然一会凉了儿子还得再去热."说着就捧着药碗送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在元孝的搀扶下半坐起身,就着元孝的手慢慢把那碗药喝了下去.然后抬起头慈祥的看着眼前的儿子,伸出干枯的手抚mo着儿子的头道:"唉..,都是娘这不争气身体拖累你了,不然就凭我儿这般出色能干,在这方圆百里都是数一数二,这渔村中不知道有多少好姑娘抢着上门那,哪会象现在这样二十三了还没娶上房媳妇."
元孝握着老太太那干枯的手道:"娘您看您又来了,儿子只盼望和您老人家和和乐乐的过日子,娶不娶媳妇儿子一点都不在乎,您以后再说这种话儿子生气了."
老太太见儿子真要生气了,连忙安抚儿子,说自己以后不提这事了.娘俩个又说了一会话,元孝扶着老太太躺下休息,待老太太睡着了元孝出了家门.向隔壁喊了一声,就见隔壁开门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元孝对那妇人道:"三姐,我进城去给我娘抓药,用不了太久就回来.麻烦你在这段时间里照顾下我娘,元孝这里谢过了."
那妇人清脆的应了一声,言道:"知道了,我这就过来,你就放心去吧,和三姐你还客气什么啊."说着就向元孝这屋走来.
元孝又谢了三姐一遍,回屋拿了一个斗笠扣在头上便向县城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思量着自己家的事.
这元孝全名沈元孝,自祖父那辈便一直在这渔村生活,全家三代人都以出海打鱼为生.元孝的母亲是在四十岁那年才有了他,中年得子把元孝的父母亲都高兴的不得了,从小对元孝就爱若珍宝.元孝的父亲还不理村中人的议论,坚持在元孝八岁的时候把他送进了城里私塾随先生读书,这在当时的渔村可是件了不得的新鲜事.
要说这沈元孝也确实有些读书的天分,在那位老夫子的私塾中,元孝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老夫子常说将来最有望考上秀才的就是元孝.可惜天不做美,在元孝十四岁的时候父亲一次出海遇上了飓风.那场飓风在海上咆哮了三天,元孝的父亲就在飓风中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同时失踪的还有村里的七个渔民.
父亲没了,元孝只能辍学回家,和已年近半百的母亲一同支撑这个家.十四岁的元孝在村里好心人的帮助下钉造了一个木舟,带着母亲给自己编织的网,随着村里人出海打鱼.说也奇怪,不管元孝什么时候出海,分到什么不好的渔区,只要他洒出网就一定满载而归.还有一点,元孝只在洒出前三网会有收获,过了三网后不管元孝怎么洒网也是一条鱼没有,不过就凭这三网的收获已经足够元孝母子两人生活了.
将近十年了母子两人都是这么过来了,可是自从今年春开始,元孝母亲的身体就开始生病卧床不起,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三个月来元孝一直在请城里的大夫给母亲医治,也一直按大夫开的药给母亲服用,家里这些年元孝打鱼攒下那点积蓄早就用的差不多了.
元孝一边计算着手里的钱还够母亲抓上几副药,一边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找大夫问个明白,母亲的病到底怎样才能好起来.
走了一会,元孝进了县城来到一处药房,向柜台里的一个胖伙计问道:"大胖,张大夫在吗?"
那伙计一抬头见是元孝站在面前,便满脸堆笑回答道:"元孝哥来了啊,张大夫在里面那,我领你进去吧."
元孝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常来常往的我认识路,我自己进去找他,你忙吧."说着元孝便向药房后屋走去.
元孝进去直接奔内室行去,到了门口元孝轻敲了几下门道:"张大夫在吗?沈元孝求见."
那门随即两边打开,迎出一个清瘦的老者,约有五十多岁,面色红润,留着几缕长长的胡须.那老者一见元孝站在门前,便伸手延客道:"元孝来了,快进屋坐下歇会,走的累了吧!先喝口茶缓口气再说话."
元孝与他客气了几句,两人便进屋分主客落坐,老者又招呼人给元孝奉上杯茶.元孝端起茶略品了一口,放下茶杯言道:"张大夫,我母亲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我一直按照您的吩咐煎药给母亲服用,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了怎么一点也见好?您就告诉我,到底怎样能治好我母亲?只要能治好我母亲的病,不管需要什么贵重的人参鹿茸我都去想办法弄来."
听了元孝问了这一席话,张大夫并没有马上回答,慢慢端起茶的品了一口,双目一闭靠在椅子上养起神来.如此过了半响,张大夫突然坐直了身子,睁开双目对元孝说出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