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子仰头看着大帐顶,眼神再次变得空洞,仿佛遇到了十分惊恐骇人之事,嘴角喃喃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彬食指按上他的眉心,输入一道真劲,在他耳边轻斥一声:“咳,你再仔细想想是什么情况。”
周三子显出痛苦万状的神情,双拳握的紧紧,鬓角流下冷汗,仿佛正在饱受万劫不复的煎熬,嘴角由于压抑这痛苦,而不由自主的抽搐。
彬双手做双峰贯耳之势,指头轻点到他的耳后,沉声说道:“收拢心神,抱元守一,运气,配合我的斗气。”
周三子的头顶腾起袅袅轻烟,金色的光芒镶镀到他的面容,而他的表情愈发痛苦,脖子上爆起青筋,他的鼻子,眼睛,嘴角甚至耳孔都有一层朦胧的气体溢出,在空气中消逝于无形。彬终于如释重负的将手收回。
凝固在周三子神经深处的强大能量,终于在彬斗气的冲击下,如溃堤的河岸,一泻千里,秋风卷叶般被逐出了他的身体,灰飞湮灭了。
周三子大病初愈般长长的嘘出一口气,眼中又现飞扬的神采。他惊讶的说道:“我想起来了,早上的时候,我总感觉比乐士卒用极度鄙视的眼神在看我们,所以心里很郁闷,于是就在帐篷里大声喧闹,准备挑起他们怒火,而主动来攻击我,然后再去找你理论,看你是怎么对待我们的,这时候,有一个比乐士兵走了进来,他步伐很稳健,全身透出一种圣洁的浩然气势,从步入帐中的那一刹那就用气息将我紧紧封锁,令我有受束缚的压迫感,我当时非常诧异,没有想到比乐军中一个普通的士兵就如此深不可测,当时就胆怯了,但又碍于面子,恐身后的同僚们耻笑,所以就死死的盯着他。”
周三子吞了吞口水,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受他语言所感,一个个露出怪异的表情,他嘶哑着声音,接着说道:“我感觉,无论我有什么样的反应,他都可以毫不费力的从任何角度至我于死地,那种感觉,就象是一只被拨干净放到案上等待屠宰的野兽,难受,绝望,这时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幽深的,放着绿光,当我的视线和他的眼神交错,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蓝洲和东方游将军按住了,全身就象力量被抽干,站都站不稳。”
“你真没记错?是比乐的士兵?他长得什么模样?”彬眉头紧锁,追问道。
“绝对不会错,我当时还很清醒,他就穿着你们比乐战士的标准甲胄,可是长相,我不知道,很模糊,好象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留着胡须,面相却真的不知道,他的眼睛有一种很神秘的,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我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被他控制了心神。”
彬回过头,对蓝洲说道:“麻烦大哥马上去召集所有万夫长,清点人员。”
蓝洲点头道:“明白!”转身匆匆去了。
彬接着问周三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三子露出感激之情,说道:“有劳将军费心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了,原本空荡荡的丹田和内腑现在都感觉到自己的斗气在隐隐流转,虽然还很虚弱,但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复原如初了,而且我现在的经脉充满着活力,就好象被重新铸造了一遍一样,这一切相信都是拜将军所赐,将军不但不怪罪我的冒犯,而且卑躯亲自给我运功疗伤,将军真乃气如虹,量吞海之人,从此以后,周三子就跟随将军鞍前马后听命,刀山火海,再所不辞!”
说完,也不管彬怎么反应,伏身就拜,而他身后诸人,耳闻目睹,早已经对彬佩服得五体投地,惊为天人,也立即跟上,一起拜倒。
彬心中暗喜,却面色一整,将众人一一拉起来,笑呵呵说道:“从归入我军那一刻起,彬就当将军和诸位将领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客气呢?在我比乐军中从无次大礼,只要诸位尽心尽力就成。”众人齐声称是。
彬看看帐外燃起的烛光火炬,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又经历了太多变故,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一起去前面的大寨,见见你们的部众。”说完撩起帐帘出去了。
出到帐外,吩咐撒姆等人各自回帐休息,众人见彬已经功力全复,自然也是放心的离开。此时已至深秋,风里开始透起丝丝寒意,彬缓慢的踱着步子,悠然的看着天空中闪烁不定的星光,想着从昨天夜里沃杰夫和玉兰赶到大营一直到适才,这一天一夜的工夫,所发生的这些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事情,唏嘘不以,不由想起气息感觉到的那个力量强大到能摄人心神的神秘之人,到底是什么人,强悍到这样的地步,他又为什么要杀我呢?而这项链的来由,以及那似幻似梦的境地,到底是什么地方呢?为什么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呢?
一路上夜巡的士兵们,见到彬那心旷神怡的样子,均禁声立到一边,目送他经过,在军中,他已经有了足够高的威望。
正想得愁眉苦脸,脑袋都要爆炸了,猛然抬头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回了中军大帐,轻轻入内,里面空寂无人。
转到后帐,两具凹凸有致的玲珑躯体,包裹在毡毯之中,睡得正酣,睡到里边的是玉兰,还隐见泪痕的的俏脸此刻正挂着孩童般的纯洁笑容,而边上的珠月,则是和谐,幸福的神态,两篷散落到枕头边的青丝,活脱脱的睡美人图。
看着两人甜美的睡相,彬不由有点呆的搔了搔头皮,哎呀,玉兰这小妮子来了,那我要去睡哪里呀?
万般无奈,只好乖乖了退到外帐,打坐运起功来,却又被那些问题所扰,心烦意乱,静不下心来,只能作罢,走火入魔可不是好玩的,倒头睡觉吧,却同样精神亢奋,无法入眠,于是翻来覆去,想前想后,浑浑浊浊,昏昏沉沉,希里糊涂,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飘飘渺渺中,胸口的项链变成了一双巨大的翅膀,载着自己飞腾了起来,天地旋转,好象离开了自己所生活的空间,在无数的星辰中飘荡,然后身下出现了无边无际的绿,那是布满生机的森林,而项链仿佛回家一般欢快的鸣叫起来,于是速度越飞越快,正腾云驾雾间,彬忽然感觉鼻子一阵酸麻,然后是窒息的感觉,他猛的打了个喷嚏,从空中掉了下来,眼前的一切就这么消失了,再然后浮现出来的是珠月那调皮的笑脸。
彬这才发觉到天已经大亮了,自己四肢展开,四平八稳的倒在大帐之内,而珠月,笑吟吟的蹲在自己身边,两只纤细的指头正捏着自己的鼻子。身上传来的阵阵体香,让彬忽然感觉到异样的冲动,正想有所动作,却猛然瞧见她身后站着的玉兰,急忙紧急刹车,故做正经的坐了起来,说道:“哟,两个小美人这么早就起床啦?”
玉兰瞅他一眼,笑不答话,珠月却瞧出了他的意图,轻轻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娇声说道:“还早呀,太阳都要晒到屁股上了,将士们都在外面等你呢,自己是全军统帅,也不害臊。”
彬不好意思的立起来,珠月乖巧的帮他整理略显凌乱的衣妆,又拿来早已经准备在旁的水盆,服侍他洗漱,刚刚完毕,忽然发现一边一直没有做声的玉兰眼圈又红了,眼泪又象散落的珍珠般哗哗下流,不由吓了一跳,赶紧走到上前去,拉住柔荑,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啦,玉兰,怎么又伤心了?”
玉兰看看珠月,又看看彬,蚊蚋般哼哼说道:“珠月姐姐聪颖能干,又漂亮,玉兰什么都不会,呜呜。。玉兰真没用。”
彬听得松了一口气,说道:“玉兰可是比乐最伟大的魔法师,怎么会没用呢?”玉兰却只是捂着脸抽泣,珠月却是女人心细,明白个中原由,将她拉到一边,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玉兰立即破涕为笑,灿烂的问道:“真的?”珠月连连点头,拉着她到后帐去了。
彬走出帐外,太阳已经刺刺的将万丈光芒倾洒到比乐军大营,将营头帐尾映衬得光彩夺目。蓝洲和东方游等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克鲁列和加百勒戴甲持矛,在门口站得笔直。周三子一扫昨天的疲态,笑容可鞠的领着一干降将立在人群中。
招呼众人到大帐分列坐好,原本的十几人加上周三子等人,让宽敞的大帐也显得几分拥挤,彬心情大好,让周三子将所有降将介绍大家相互认识,然后环视左右新旧面孔,铿锵有力的说道:“周将军等人以后就是比乐的一员,大家都是同僚兄弟,没有什么彼此厚薄先后之分,以后一切都按照军规,功者奖赏,过者惩罚,如果谁对他们出言不逊,一律按照违反军规处置!所有原约瑟夫军将士,兵不减饷,将不降级,到了比乐以后按照比乐城的规定分给田地,有家眷的,可以接过来同住!”
一番话听得众降将眉开眼笑,议论纷纷,而说到田地,很多比乐将领都不知道城中开垦之事,一个个欣喜异常,大多数的将士都是普通平民出生,象东方游这样的贵族子弟是很少有人愿意到这军营来受苦的。
斯克拉本来就是缺衣少食的国家,大部分的财富都掌握在王公权贵,以及商人世家的手里,参加军队一个可以解决个人的温饱问题,在一个也可以给家庭增加很多收入,比乐城的士兵军饷在整个东大陆算是最高的了,一名士兵每月二银币,在斯克拉,二银币足够一个普通贫民家庭换到一月的粮食,比到铸造坊等场所做工得到的工钱要高。
此时听说比乐居然有田地,这也就意味着能种植庄稼了,而此之前,是闻所未闻的,虽然降将们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比乐的将领却神色不变,在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彬这个统帅带给他们太多的惊喜。
蓝洲皱了皱眉头,走到彬身旁,轻声提醒道:“将军,田地的事,现在说是不是有点为时太早?”
彬一楞,发现自己确实有些忘乎所以,得意过了头,不由干咳两声,说道:“田地的事,等大家返回比乐,自有计较,但是,我准备晚一个月再返回比乐,我准备将两军融合到一起加强训练一个月,没有任何地方比住马原更加适合野战训练了,还有众多的伤兵需要静养,不方便长途跋涉,而且,大方的斯里门德城主留下了这么多粮食,我们不吃掉一点,也难得运送回城嘛!”
撒姆插嘴道:“有很多好吃的吗?我撒姆怎么不知道呀?吼吼。。”惹得众将一阵哄笑。
彬表情一肃,说道:“这次战斗,我发现约瑟夫将军将多个兵种配合起来编队的方法在战争中攻防有秩,非常适用,所以,这次的训练,就以这种兵种间的熟练配合为目的,周三子将军,你是约瑟夫大人亲信将领,对这种作战模式应该非常熟悉,所以这次训练,我想让你担当总提调长,蓝洲将军给你当副手!”
周三子没有想到彬会如此器重和信任自己,喜悦之情掠上眉梢,立即神色严谨,沉声答道:“多谢将军厚爱,末将必竭尽所能,绝不辜负将军重托!”其他降将也是喜形于色,周三子被重用表示彬并不是一个计前嫌,不讲出生的人,他们也不担心会被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