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杰夫面色苍白,风尘仆仆,从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这个沉稳,严肃,不露声色的出色官员此刻心中的焦急和忧郁,玉兰低着头,步履微颤的跟在他身后,花容憔悴,眼睛通红。
彬的心情变得沉重,一股寒气从脚底透体而上,整个脊梁骨都冷飕飕的。
踏上大帐中的皮毛毡毯,玉兰轻轻抬起头来,看到立在帐中的彬,神色更加悲凄,泪水在眼睛中滚动起来。
沃杰夫向彬施礼,哽咽着说道:“将军,夫人伤势过重,前天夜里,她。。她。。。夫人她走了。。”眼中空洞洞的,神色一黯,说不出话来。
而玉兰,堆积的悲情终于象宣泄的洪水般爆发了,猛的冲上前来,投入彬宽阔的胸膛,娇躯颤抖,断断续续的说道:“彬,父亲走哩,母亲也走哩,呜。。呜,他们都离开我,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呜。。呜。。”
彬全身仿佛被啃咬般痛苦,轻轻抚mo玉兰脑后青丝和无限娇美的背脊,呆呆的不知说什么好。
玉兰整个人僵硬起来,象受惊吓的小鸟一样紧紧环上彬的脖子,惶恐道:“玉兰没有人要哩,呜。。彬,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彬心中又疼又怜,帮她拭去眼角泻下的晶莹的苦泪,心像被扭曲了般疼痛,自己也含着眼泪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玉兰崩溃下来,搂着他的脖子狂哭不止,热泪泉涌,完全失去控制力。
彬的思绪极其混乱,虽然在比乐看到爱丽丝的伤势,他就知道会到这一刻,甚至想好了怎么去安抚众人的悲伤情绪,只是自己努力不去想罢了,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他却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的感觉,一切的准备在这一瞬间丢到记忆之外。
珠月从彬的身后默默扶上玉兰的肩头,眼泪湿润了面罩,玉兰抬起头来,看到珠月,再一次扎入她怀内,宣泄般竭斯底里的痛哭着。
彬回头感激的看看珠月,此时,玉兰最需要的是安慰,是亲情的关爱,她如毁笼的金丝雀一般却失去了一切,而彬却不能放开身心的去陪伴她,去抚慰她,做为全局的统帅,在这大战刚结束的重要环节,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安排和打理。
留下珠月在大帐中照顾玉兰,他和沃杰夫,蓝洲等人缓步走出。
“城中情况怎么样?”彬沉思着,问沃杰夫。
“其他一切安好,有猛可和史葛郎,雷笛一同在主持大局,形势平稳,投降的士卒情绪稳定,北城和港口的恢复建设已经基本完成,只是。。。”沃杰夫看看蓝洲,有点犹豫,欲言又止。
彬说道:“不要担心,蓝洲是我的兄弟,有什么话尽管直接说就是!”
沃杰夫点点头,接着说道:“夫人临走前,要我们遵从你,立你为城主呀!”
“啊!”彬大吃一惊,微微一怔,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我到比乐还不足一年,从经验,从威望,资格,哪一点来看都轮不到我呀!”
不能说彬没有野心,张远从来就教育他,占据一块立足之地为基础,发展壮大,是走向强者霸业的必经之路,但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城主,实在有点意料之外,,一个彬对城主夫妇的死亡总有些内疚,认为是自己考虑不周产生的后果,再一个,彬到比乐城还不到一年,如此短的时间让彬对自己没有信心,老实说,除了军队,整个城市在他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而且比乐人员众多,仓促去争这个城主之位只会让城中暗伏的矛盾激化。
果然,沃杰夫说道:“我最钦佩的就是捷斯特城主大人的相人之术,我在他手下效力六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推崇过一个人,所以我和猛可大人商量了一下,坚决服从夫人的意思,觉得惟有将军你才有能力让比乐走向和平富强,繁荣昌盛,而且将军现在可是比乐城炙手可热,人心所向之人。”
稍微停顿,他说:“可是雷笛和史葛郎两位大人觉得立即让你担任城主有点仓促,因为斯克拉还没有这样的先例,通常一个城市城主去世,下一任会由帝国皇帝重新任命,而现在帝国适逢大乱,现在的皇帝阿迪西又与我们处于敌对,他们觉得只好让城中大小官员以及贵族家主一起来推选一位才合适。”
沃杰夫这话说得很露骨,坦白的说就是表明他的立场,已经站到了彬的阵营,虽然说彬暂时还不知道谁才是敌对的阵营。
彬停下脚步,转身拍拍沃杰夫的的肩膀,诚恳的说道:“真感激你们对我的信任和支持,可是这个城主之位我却真没有这个能力担当,就按照他们的意思推选吧!”
沃杰夫面色一变,说道:“将军不信任我吗?”
彬呵呵一笑,摆手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怎么能为一个城主之名而乱了自己的阵脚呢,选就选吧,选出的才是大家最需要的。”
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玉兰小姐不是在这里吗?由她来当城主是理所当然的,何必要去重新找什么人呢?”
沃杰夫说道:“可是小姐年纪小,而且很多事情都不大懂,而且她只是哭着要来找你,哪里有心去坐这城主之位呀!”
彬点头,也是,玉兰活泼可爱,温柔善良,没有心计,确实不适合做这个花费心力的事情。
这时东方游匆匆跑来,看了看沃杰夫,沉声对彬说道:“将军,很奇怪,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降兵要求返回卡亚,降将却全部要求留下,而且那个周三子闹着要见你!”
彬说道:“哦,那好,你带他来见我!”转身略一沉吟,叫住东方游,道:“不,我自己去见他!”面对沃杰夫歉意的说道:“很抱歉,大人,军中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大人一路辛苦,请先到帐中休息,稍后再来找你!”
沃杰夫点头,小声说道:“沃杰夫很希望跟着将军,为将军效力,”说完转身跟着克鲁列去了。
投降的士兵和将领是分开驻扎的,所有投降的将领一律住到了比乐军在住马原的大营,而其余的士兵却驻扎到在原址,这是蓝洲定下的方案,约瑟夫军虽然投降,实力却相当的庞大,降兵在数量上甚至超过了比乐军,这样的安排也是防范于未然。
失去了将领的士兵就象无头的苍蝇,即使有变,最多只能到处撞一撞,而且彬早就安排了两万人接替呼延和平扼守到峡谷关隘中,在这种环境下,降兵们想要哗变,也是有心而无力的。
彬领着蓝洲,加百勒,东方游走近大营西边的安置降将的大帐,老远,就听到周三子那粗狂的声音,“你们这些鸟人看什么看?你们的将军怎么还没来?”
彬发出一阵爽朗豪气的笑声,扬声说道:“是什么事情让周将军如此焦躁不安,比乐将士有怠慢和得罪的地方,彬给你赔礼啦!”掀起帐帘,步入帐内。
周三子是约瑟夫手下四大骁勇战将之首,另外的分别是卡基诺,哈格里斯和布鲁南,而后三位在与比乐的战事中已经先后阵亡(卡基诺奇兵偷袭比乐城,被回援的彬所杀,哈格里斯和布鲁南在比乐军攻破约瑟夫大寨时分别被东方游和撒姆击毙),所以约瑟夫手下一干投降的将领都以周三子马首是瞻,彬觉得,只要能说服周三子真心归附,其他的大小将领自然也会尽心尽力为比乐效力。
周三子板着脸,站在大帐中央,大声的训斥着门口的比乐卫兵,身边几名原约瑟夫军万夫长在轻声的劝慰着他。
再次见到周三子,彬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脸色沉闷,木然,失去了久经沙场的出色将领应该具有的机敏和刚毅,而且眼中满是暗灰的颜色,似乎缺少生气,直勾勾的狠狠盯着自己,彬觉得这或许是战败投降而导致的失望,悲观,心灰意冷的反常表现,并没有多想。
彬轻轻推开挡到身前的蓝洲,笑吟吟走近前去,看着他涨的微微发青的脸,亲切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周将军,现在大家都是自家人了,有什么意见你就直接对我说吧!”
周三子的脸上忽然荡涌起一层黑色的气息,并且迅速的扩散,眼睛中的空洞和灰暗之色更盛,整个人就象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一样僵硬,杀气,一股仿佛地狱来风一般的杀气在大帐中弥漫起来。
促变在一瞬间发生,周三子仿佛野兽一般在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怪响,黑气已经从他的面孔上泛滥了出来,让他脸上的肌肉无声的痉挛,状如恶鬼,分外的恐怖,他右手一拳轰向彬的胸膛,而左手却伸展成爪状,直抓彬的咽喉。
彬身行一晃,就想躲过这一记攻击,但是,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他现在功力几乎全失,体内剩余的一点斗气更本无法支持他的身体完成幽灵提纵术,迅雷不及掩耳之时,周三子的重击已经抨上胸膛,彬的身躯一麻,整个人象皮球一样被轰得倒飞撞出帐外,汹涌而入的斗气疯狂的破坏了他的组织器官,让彬一阵恶心,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身边的蓝洲和东方游首先醒悟过来,怒斥一声,一左一右扑向周三子,而加百勒则飞快的奔到彬的身边,扶起彬迅速离开当场,而在附近的比乐士卒们则立即分出一队人保护他们,其他的张弓搭箭,刀枪齐举将大帐团团包围。
蓝洲和东方游架住了周三子的胳膊,运起斗气,一黑一白两道气劲将他全身的经脉全部压制住,让周三子动弹不得,而周三子,拼命的挣扎着,身体乱摆,脚前后乱踢,就象一只陷入囚笼的野兽一样咆哮。帐中其他的约瑟夫军降将却似乎并没有料到周三子的忽然发难,又或者他们更本就没有与周三子同谋,他们呐呐的站在那里,神色大变,却没有任何行动。
在蓝洲和东方游的斗气压迫下,周三子终于趋于安静,脸上的黑气散尽,眼睛里也恢复了光彩,人却象大病初愈般无力的萎靡下来,而且吃惊的看着周围,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整个大营一下子象炸开的马蜂窝,一片纷乱,比乐士兵用极其仇恨的眼光怒视着在大帐中忐忑不安,坐卧不宁的约瑟夫军降将们,那目光足以将人生撕活剥,而闻讯赶来的撒姆和贝姆更是悲愤的提着斧头就上,连帐门都没有经过,直接将帐篷几斧拆得肢零破碎,脸涨得通红,大声的咆唠着,如果不是东方游领着数名影子侍卫拼命阻拦,已经血流成河了。
蓝洲指挥士兵将降将稳守住,将已经陷入昏迷的周三子也象粽子一般捆绑结实,又吩咐严加看管,留下东方游主持大局,匆匆的走回到中军大帐。
珠月,玉兰,克鲁列,加百勒以及沃杰夫守在躺着的彬身边,表情严肃而哀伤,玉兰由珠月的搀扶着,一脸的彷徨,显然是连串的打击让她已经麻木了。
蓝洲抢上前去,把住彬的脉口,不由魂飞魄散,此时的彬四肢冰冷,脉象全无,哪里还有半点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