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醉于市场的景象,尽管魔刃城是我的出生地,但一直没有机会拜访这个忙乱的地方,眼前的一切就显得很奇妙了。
许多摊位都用光照亮了,摆放了一些发光的菌类来映衬卖主的商品,魔法照明也用于同样的目的,或者仅仅是其他魔法的附带效果。这样的微光不会使暗精灵的眼睛难受。在黑暗的走廊中穿行是魔刃城居民的天性习惯,也是乐趣所在。
一位贵族在护卫陪同下,以行家的眼光检查出售的坐骑蜥蜴。一个衣着有些褴褛的平民,对流动小贩架子上的廉价商品感兴趣,正忙于和小贩讨价还价。一个食人魔奴隶为了娱乐群众正在杂耍匕首,抛出五把匕首再准确地将它们抓住。欣赏表演的观众把硬币扔给食人魔的暗精灵主人。一个巨大蛞蝓背上驮负着装载沉重货物的货架,巨蛞蝓的嘴张成“O”形,喷出少许清澈无害的液滴,车夫用长柄鞭鞭打它。一位贵族拔出长剑,用剑侧面鞭打一个平民,因为后者为他让路太慢了。
男性平民被要求在每位女性面前低垂目光并为两性贵族让路。还有混杂的各个种族——样子与矮人相似,但外形消瘦,灰色皮肤及头发的灰矮人;瞪着眼睛,身材肥胖臃肿,四肢细长连着宽大的手脚掌,还长着蹼,象是人形青蛙的 寇涛鱼人,作为幽暗地域中暗精灵长期的盟友,被允许在魔刃城交易甚至定居。所有人中最低下的是奴隶,他们人数和自由人相仿。食人魔,豺狼人,熊地精武士保护着他们的主人主母,饱受折磨的饥饿地精为商人运送货物,小身型的狗头人把垃圾收集起来再运走。
市集中有着种种气味,辛辣的香料,温热的酒,皮革制品,沸腾的煎炸油,牲畜的粪便,新流出的血……这就是使用脑波接收器的安全舱的好处了,能真切的在游戏中感受到味觉、嗅觉、触觉的不同体验。而使用其它网络接入系统的玩家只能体现视觉和不完全的触觉,味觉和嗅觉是感受不到的,而且动作姿势也无法表现得如现实般细微。
象前面走来的三个暗精灵,一看就知道是使用安全舱的玩家。
前面的一个穿着法师长袍,看上去瘦瘦弱弱,可是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象在冲锋,以至后面跟着的两个要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其中一个穿着盔甲,戴着护颊头盔,腰间配着长剑,肩后背着盾牌,象是个战士;另一个是矮小的胖子,圆滚滚的身体把法师袍撑得紧紧的,不时给长袍下摆绊到,跌跌撞撞的。说实话,只是看到这个小胖子就可以肯定他们是玩家,毕竟我一直以来,还没见过这种体型的暗精灵NPC。
我迈了一步,挡在瘦弱法师面前。他一个急停,意外的望向我,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刚要说话,却给跟在后面的小胖子撞了一个踉跄。
瘦弱法师恼怒的转头喝道:“不会走路了吗?”
小胖子小声嘀咕:“是你突然停下来的啊。”随即跳上前兴奋的叫道:“咦,这不是亘远吗?”
“你要叫我学长!”我假装生气道,“真想不到会在这里撞上你们啊,方少,还有……嗯,原大、原二。”
小胖子急了:“什么原大、原二,我们有名字的!”
“不要介意小事……”“随便叫就可以了……”我和瘦弱法师,也就是方少同时说道。
小胖子直翻白眼,他的老哥也在护颊头盔下无奈的笑了。
方少和我是大学同窗,因为志趣相投,在大学时候关系极好。他是个没有通常奢侈好色之类纨绔恶习的高干子弟,兴许是自小被他军队出身的父亲操练,养成了一些独特的习惯,例如走路总是风风火火的,吃饭时不用吃菜也能干吞下三碗白饭。不过正所谓物极必反,他对菜肴就非常挑剔,稍为不合要求都不会动,宁可光吃白饭,再吞下一大把维生素和其它药片来补充所需营养。这就是他身体瘦弱的原因吧。现在他是他那边市反贪局的网络情报科科长,上班时候假公济私的玩游戏是常有的事。
原二初进校门时,方少是这么跟我介绍的:“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老爸和他老爸,我爷爷和他爷爷,还有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祖宗都是好朋友,我和他哥也是自小玩大的好朋友,亲如兄弟。我是把他当作自己弟弟来关照的,你是我这里最好朋友,所以你也把他当弟弟看待好了。”但原家却不是高干家庭。当方少轻描淡写的告诉我原家是黑道世家时,着实让我大吃一惊,这个被我和方少欺负。不,是当作自己弟弟般爱护,胆小搞笑的小胖子居然是黑社会,不过原二说他家在他老爸一代已经漂白,不做黑社会很久了。毕业后,因为不在同一城市,虽然和方少原二一直有保持通讯,却没有机会再碰过面了。至于原大,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不过也很好相处。
我们站在市集中互相交换自己在游戏里的情况,方少叫逸尘是死灵师,原大叫赏金猎人是战士,原二叫诫是全知法师。
“八戒的戒吗?”我笑着问。
小胖子气哼哼的说:“笑什么笑,是带言字边的诫啦!”
出乎意料,他们三个都没有所属家族,想问详细点,逸尘挥手说:“我们傻站在这干嘛,去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我们一路走着,逸尘一边给我指点这里的事情。
“在魔刃城的市集,为了避免山洞中充满持续回声的喧闹,已经在光滑的石头地表施放了些精妙的魔法。附近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但远处声音就是模糊的并且混合成微弱的嗡嗡声。当你只是跨了一步,就从耳语般的安静中走到沙哑的喧闹声中时,可别惊慌啊。”他开玩笑说。
一个女性暗精灵肩扛一把长矛,长矛一端拴着一只鼬鼠快步走过。“这是一名巡林客,做驱虫工作的,为家族驱除虫害。”逸尘低垂目光轻声说道,同时要我们照做。
路边一个家伙手里摇着陶罐在恳求施舍,我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暗精灵也会有乞丐。逸尘淡淡的说:“不可能是NPC,是哪个哗众取宠的玩家吧,他很快会后悔的。”乞丐把手里的陶罐伸到一名路过的女性暗精灵跟前,那名女性停下脚步,取出——长鞭,给他一顿好抽。“暗精灵NPC不会容忍这种废物行为,他继续玩这种角色扮演,活不过一天的。”逸尘断言。
走开一会儿,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去,正好看见一名贵族抽剑把乞丐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