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饶有趣味地看着常贞,开口说道:“你们所谓的推动对于世界而言,也许恰恰是毁灭。”常贞眼神坚定地看着钟馗,嘴唇轻启说道:“真要到那个时候,那就该神仙出场了!”钟馗眼神鄙夷,不屑地说道:“人类闯的祸却要神仙来背锅吗?”常贞站起身向下看着钟馗说道:“连这样的事儿也做不到的话,那神仙也就不要享受人间的香火了!”钟馗也站了起来,他本就比常贞高,现在更是轻而易举的俯视着他,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都不能对彼此的论点所说服。正当他们俩僵持不下的时候,涂山元突然大声叫道:“贞明,你快过来看,直君哥哥好像不对劲。”常贞闻言便再也顾不上与钟馗相持不下,三步并作两步就赶到了梅直君身边。钟馗也不再计较,紧跟着常贞走了过来。
只见梅直君双目紧闭,全身发烫,呼吸粗重,更重要的是他的手足之上都有重重叠叠的紫色斑块,看起来并不像是简单的淤青啊!常贞凑到梅直君耳边,低声喊道:“哥,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梅直君完全睁不开眼睛,嘴唇嚅动了几下才虚弱地说道:“贞儿,是贞儿吗?是我负了你,是我负了你,对不起,原谅我!”常贞和钟馗相视一眼,都觉得这话中有蹊跷,因为现在这话和梅直君清醒时说的内容有很大的矛盾。究竟是谁负了谁?还是说现在的场景又是一个被塑造出来的记忆?
钟馗指着梅直君手足上的紫色斑块说道:“这恐怕是那位幕后策划者给你下的檄文。”常贞抓起梅直君的双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抬头向钟馗问道:“什么意思?”钟馗叹了一口气后摇摇头说道:“恐怕他的意思是做不成夫妻,也不会让你们做手足吧!贞明弟,梅直君在你心里重要吗?”常贞点了点头说道:“当然重要!虽然我们是表兄弟,但是和亲兄弟无异。我哥哥也很爱护我,虽然他平时很烦人,但是我知道他都是为我好!”钟馗指着梅直君的手足说道:“只怕那位幕后策划者是冲着你来的。”常贞疑惑道:“我吗?”
钟馗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你和梅直君的前世姻缘,今生成为了以兄弟情的方式继续延续,这本该是一段佳话。可是那家伙却借助梦境将前世的记忆变相地捏造一番注入了梅直君的脑子里,这么一来梅直君就会改变对你的态度,不管是把你当做负心人一样憎恨,还是当做不愿再度放手的同性恋人,只怕都够你受的,这是为了从精神上折磨你。而且梅直君毕竟是个凡人,哪怕你知道了真相,顶多就是不让他睡觉,而这份捏造的记忆同时又会折磨梅直君自身,这样一来你就更加不忍,整个这一套流程堪称恶性循环。长时间对梅直君记忆的塑造,他的身体必然会受不了,即使是浅淡的法力,肉体凡胎也不能长久承受。所以他的手足开始出现伤变,这同时也是对你——常贞,梅直君的手足兄弟的挑衅。”
常贞十分生气,咬牙切齿地说道:“到底是谁会干这种事儿呢?”钟馗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道:“那就要问你了,你有没有得罪谁啊?”常贞冷笑了一下,一摊手说道:“我得罪别人?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钟馗指着常贞不相信地说道:“也不是不可能啊?你这张嘴这么不值钱,很有可能得罪人啊!”常贞白了钟馗一眼后十分肯定地说道:“你傻啊?有谁会因为几句话就布这么大一个局,至少也得是巨大的利益冲突才对吧?哎呀,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到底该怎么解决?现在只是手足上有伤变,接下来这伤变会不会蔓延到全身啊?”钟馗十分郑重地凝视着梅直君已经动弹不得的手足,然后眼神一亮说道:“我们也做梦吧?”常贞不明白他的意思:“啊?”
随后钟馗邪魅一笑,十分自信地说道:“既然那位幕后策划者企图用虚拟的梦境来击垮你,那我们就也在梦境中回击不就行了吗?在梦里,戳穿假象,让梅直君回归现实。”常贞一下子来了兴趣,探着身子问道:“有点儿意思啊!怎么操作?”钟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常贞说道:“你和我去,睡着了就行!”涂山元赶忙冲了上来:“我也去!”钟馗厉声喝道:“你不能去,你得在这儿看着我们三个的肉身!”涂山元十分不解:“肉身?做梦而已,要把魂魄也压上吗?”钟馗笑着摸了摸涂山元的头:“不是魂魄,再说我哪儿有魂魄啊!是意识,做梦就是要把意识放到梦境之中。但是总归是离开了肉身,还是挺危险的。所以我和贞明弟负责行动,你还有樊伯耶,啊,还有流庆,你们看守我们的肉身就好。这也很重要,你们要上心才行!”涂山元慎重地点了点头,一旁的樊伯耶和流庆也点头表示牢记在心。
钟馗一拍常贞的肩膀,豪爽地说道:“来吧!兄弟,开睡!”常贞十分担忧地看了一眼梅直君,钟馗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于是走上前来对着梅直君稍稍吹了一口小气,梅直君便很快地睡去,眉头也渐渐舒展。常贞斜着眼睛看着钟馗,有点儿不放心,用质疑的口气对钟馗说道:“你给他施昏睡咒了?”钟馗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呀!不施昏睡咒的话,他怎么做梦啊?”他看着常贞仍未消去疑虑的眼神,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是知道分寸的,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那些事儿的!”随后还挑衅似的看了看涂山元,而被嫌弃了的涂山元只好左顾右盼,看天看地,尽量的表现出“此事与我无关”。解释完了的钟馗也不待常贞答话,而是直接把他拉到身边一同躺下,然后捂着他的眼睛命令道:“睡了!再不睡的话,可要让敌人抢先了。”常贞这才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常贞和钟馗已经来到了一个十分荒凉的地方。这里似乎与一切现代文明都没什么缘分,那样子就像是农耕时代的村落,不过好在空气十分清新,简直是雾霾的福音。常贞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钟馗开口问道:“这儿是哪儿啊?”钟馗伸了个懒腰后十分散漫地回答道:“是杨致俊和陆贞生活的年代。”常贞十分惊讶:“那我们是穿越了吗?”同时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直裾,好在和这个时代没什么违和感。钟馗笑了笑说道:“穿越?我可没那个本事。时间的长河是神圣的领域,轻易触碰不得。我们眼前这个只是幻象而已。”
常贞听着耳边的风声,脚下的杂草被踩得声声作响,他双手握了握拳后说道:“幻象吗?这也太真实了,所有的感官都被骗了过去。难怪我哥哥被魇住了,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真相的话,只怕也会深信不疑的。”钟馗点了点头叹道:“是啊!幻象和真实其实就是阴与阳。太过真的东西往往是幻象,而看上去是假的东西反而有可能才是真实的!”常贞斜着眼睛看着钟馗,一点儿也不捧场地拆台:“别感慨了!现在到底是哪一年?知道历史背景的话,行动起来会方便一些吧!”钟馗听了常贞的疑问后,凝视着天边的云彩半天不说话,最后居然嘿嘿嘿的笑了出来。
常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可是钟馗居然一拍脑门,恬不知耻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记得了。生死簿上有写,但是我没看那么仔细。哎呀,这都不重要,反正我们也不和真实的历史人物打交道。而且不管是哪个背景的历史知识,你都知道吗?”常贞没想到自己被钟馗反将了一军,只好就坡下驴地说道:“是啊!没什么用,不知道也没关系。”于是常贞和钟馗一起干巴巴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就该干正事儿了!
恰巧此时有一队迎亲的队伍经过,钟馗赶快上前拽住一个小厮问道:“这是哪一家的少爷成亲呐?”那小厮一脸自豪地回答道:“前面骑马的那位正是今日的新郎官儿,他是我们老爷的独子。今日成亲,实在是大喜!”钟馗继续问道:“敢问你们老爷贵姓?还有,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好的福气能嫁给贵府的公子?”那小厮一扬手高声说道:“这位客人真是好眼光,想必是外地来经商的吧!”钟馗尴尬地笑了笑,那小厮认为他这是承认自己猜测的是对的,于是不加隐瞒地继续说道:“我们家老爷姓杨,今儿要迎娶的是津州太守陈大人的千金。”钟馗皱了皱眉道:“陈大人?”那小厮正要再回答的时候,有一个年长一些的家丁走过来喊他:“胜全,别偷懒了,快点儿跟上。”那小厮不敢怠惰,只好匆匆地向钟馗拱了拱手就又跟上了迎亲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