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武皇后每天都在想除掉魏国夫人的办法。说来也巧,就在她发愁的时候,机会来了。
武照当上皇后以后,曾借口远外戚,将武元庆、武元爽、武惟良、武怀运均派任外州刺史。其实在报复这些兄长对她们母女的不恭之仇。
武元庆为龙州刺史,到任后,由于心情不快,又畏惧武皇后进一步报复,忧惧成疾,病死于龙州。
武元爽初任濠州刺史,不久,又贬往振州为刺史。振州乃更边远之地,气候恶劣,而武元爽又心情懊丧,气候不宜加上忧愤而病,也死在振州。
武惟良与武怀运还没死,此次来到京城,为了缓和一下与武皇后母女的积怨,特备了重礼来看望荣国夫人杨氏。
杨氏年老了,过去武惟良与武怀运虽然与武元庆、武元爽一个鼻孔出气,比起武元庆与武元爽二人,恶感小些,此次又送来重礼。两人又一再道歉、陪礼,杨氏夫人的气消了,以礼接待二人。
众人叙过闲话。武惟良道:“婶母,您能否将皇后请来一见?”武惟良乃武士彟之次兄武士逸之子,他之所以不称荣国夫人之尊称,而叫婶母,意在套亲近,以示是一家人。
武怀运立即接道:“婶娘,听说大妹妹之女已封魏国夫人,也住在宫中,可否请来一见,共叙天伦之乐。”
武怀运乃武士彟长兄武士棱之子,故也称杨夫人为婶娘。
武敏之立即赞成,道:“祖母,您老人家就答应吧。今天,咱们武家的人全了,再将皇后请来,将妹妹也叫来,咱们全家聚一聚,也是一大快事。”
杨夫人也很高兴,她笑着道:“咱们武家,今天来齐了,乐一乐,我这就差人去叫照儿回来。”她当即叫来一名侍卫,吩咐几句,命他进宫去请皇后,顺便叫魏国夫人回来。
武皇后正在宫中谋划于如何杀死魏国夫人。太监领着荣国夫人府的侍卫来了,侍卫转达了荣国夫人的话。
武皇后一听武家人大团圆,登时计上心头,立即吩咐宫女,去喊魏国夫人。
魏国夫人来了,武皇后指着荣国夫人府的侍卫,又转达了荣国夫人的话。最后道:“蓉儿,今天,咱们武家的人总算聚齐了,应该举行个家宴,大家好好乐一乐,你回宫去收拾一下,打扮一下,咱们一同去。”
魏国夫人忽匆匆地回自己寝宫去了。
武则天与魏国夫人是一同出的皇宫,除了二人各自带的宫女,武皇后还带了几个太监及侍卫。
两人的车轿来到荣国夫人府——实际是周国公府,守门侍卫报进去。荣国夫人、武惟良、武怀运、武敏之率一些仆妇、丫鬟接出来。
众人寒暄几句,即请武则天坐下了。魏国夫人与荣国夫人也坐下了。
武皇后见武惟良、武怀运及武敏之还在恭敬地站着,即笑道:“今天,咱们是家庭聚会,不必拘于朝廷之礼,你们也请坐。”
武皇后又道:“今天,咱们只叙家礼,不必拘束。今天,在这里的全是咱们武家的人。可惜,元庆大哥、元爽二哥不在了,否则,都来了,咱们会更高兴的。”她说着话,还掏出手帕抹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抹泪,其实,她并没有流泪,不过故作姿态罢了。
武惟良将身子欠了一下,道:“皇后娘娘我……”
他的话只开了个头,武皇后即笑道打断他的话,道:“惟良哥哥,我已说过,今天只叙家礼,不行朝礼,不必称我皇后,直接叫我妹妹好了。这样还亲切些。”
“那……这……是否有些不恭啊?”武怀运语不连贯地口吃着道。
“好!好!”荣国夫人也分外高兴。自从武士彟死了之后,武家从未像今天这样,人多了,权势有了,钱也花不完。
大家聊了一会儿,宴席备好了。
武皇后又道:“今天,咱们既是家宴,不要分什么宾主,咱们团聚在一张桌上。”
“对!”“好!”又是一片赞同声。
武皇后指着北面的位子道:“娘,您坐在这里。敏之就坐在奶奶左边,三哥坐在敏之左边,蓉儿挨着三舅坐,二哥,你坐在娘右边,我一边是蓉儿,另一边是二哥。”
众人依言坐下。
武惟良端着酒杯站起来道:“今天,我借花献佛,这第一杯酒祝婶母健康长寿,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先干为敬,小侄先喝了。”说完,一饮而尽,然后杯底朝上,照杯,以示干了。
武怀运端着酒杯站起来,他道:“我这也是借花献佛。这一杯酒,先祝婶娘福寿绵长。二祝咱武家人丁兴旺,永远富贵。三祝二妹健康长寿。四祝敏之、蓉儿生活愉快,前途光明远大。我也先干了。”说完也一饮而干。
“还是三舅便宜,只喝一杯酒,却祝愿四个方面。”魏国夫人笑道。
武皇后先站起来,然后端起酒杯,道:“小妹这杯酒,一祝妈妈长寿,二祝二位哥哥明天得个称心如意的官职,三祝敏之和蓉儿永远快乐地活着,永远称心如意。”说完,她也喝干了杯中酒。
周国公府第的客厅很大,家宴摆在客厅,贺兰敏之还花钱请了一帮演杂耍的在厅内表演,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看杂耍。
这八九个杂耍艺人的功夫都不错。
突然间,演杂耍的那个演员停下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席上。众人都顺着艺人的手指看。
众人不看则已,看了之后,全是一惊。原来魏国夫人已不再看杂耍了,而是躺在了地上。
武皇后头一个站起来,一步就到了魏国夫人身前,她俯身一看,惊叫道:“蓉儿!蓉儿!你怎么了?”
蓉儿另一边的武怀运也站起来,低头一看,惊叫道:“她……她……八成是……是中……中毒……中毒了。”
武敏之一个箭步,蹿到了蓉儿身边,只看了一眼,就叫道:“这是谁干的?”
“快看看,是否有气?”武皇后天叫道,“如果还有口气,快去传御医。”
武敏之俯身,用手在蓉儿鼻口间试了试,过了一会儿道:“一点儿气息也没有了。这是谁下的毒?”他后一句是大声喝问。
武皇后叫道:“真的没有气息?”
“姨妈,是真的。”武敏之带着哭腔道,“姨妈,可要查出凶手,给蓉儿报仇哇。”
武皇后亲自俯身,用手试了试蓉儿的口鼻,然后直起身子,带着怒容叫道:“来人呀!”
门外有几个人答应着,走进几个带刀侍卫。进门后,手扶刀把,躬身对武皇后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武皇后用手指着武怀运与武惟良道:“把他们先绑起来!”
侍卫走过来,掏出绳索,来拉武惟良与武怀运。
“二妹!不!皇后,微臣没有下毒。微臣冤枉,微臣无罪!”武怀运嘶声喊着。
武惟良也叫道:“皇后,小臣没有下毒,小臣是无辜的。”
武皇后厉声喝道:“你们还敢犟嘴?席上只有咱们六个人。不是你们下的毒,这毒难道是本宫下的?”
“不!不!小臣不是那个意思?”武惟良分辩道。
“难道是蓉儿外婆下的毒?”武皇后仍厉声喝问,“是她老人家要毒死自己的亲外孙女儿?”
“不!不是!微臣并没说是婶母下毒。”武怀运带着哭腔道。
“那么,该是敏之下的毒了,是他要毒死自己的亲妹妹?”
“不是!不是!决不是!”武惟良与武怀运齐声嘶叫道。
武皇后厉声喝道:“既不是本宫,不是荣国夫人,不是敏之,席上还有何人?”
“也许……也许……是……是……”武怀运道,他也不敢说是什么人,因为他并没看见下毒的人。
“你们还想抵赖吗?还想诬赖他人吗?”武皇后双目盯住二武,目光咄咄逼人。
侍卫扯着武惟良与武怀运往厅外走。
武惟良与武怀运口中叫着:“皇后,皇后,我冤枉,我无罪。”“我没有下毒哇。”
侍卫用力将他们拉出去,外面立即响起了棍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同时,传出了二武的号叫声、哀求声……
武皇后不愧是皇后,她见荣国夫人抚着魏国夫人的尸体痛哭,边哭边数叨:“儿呀,婆的心肝呀,你妈无故失踪了,现在,你又被人害死了,婆可怎么活呀……”
武皇后则劝道:“娘,人死不能复生。女儿也很悲伤,可是光哭有何用?女儿必定给蓉儿报仇就是。”
一个时辰后。
一个校尉进来,向武皇后禀道:“回禀皇后,小的送犯人去大理寺,大理寺卿侯善业大人与大理寺少卿袁公瑜大人,听了小的诉明案情,立即升堂审问。二犯供认不讳,已判了斩立决,此时,大概已斩了二犯。小的怕皇后惦念,于判决后立即赶回来了。”
武惟良与武怀运真的下了毒吗?他们为什么招认了。
原来,他们两人各挨了五十大棍,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到了大理寺大堂上,侯善业什么不问,先命人把夹棍摆上来,然后才问案。
二武一看,明白了,今天他们死定了,不招供不过是多受些皮肉之苦,不招是不行了。看样子不招,打也得打死。所以二人一句也不抵赖,立即承认是他们二人下的毒。
侯善业见已录了亲供,即命二人画押,然后判了个斩立决,立即问斩。
傍晚,武皇后才回宫,但她没有对李治说魏国夫人中毒暴亡之事。
李治见武皇后回来了,以为魏国夫人回自己寝宫了,只与武皇后说了几句闲话,就起身到魏国夫人寝宫去了。
李治到魏国夫人寝宫,却没见到人,他问宫女道:“魏国夫人到哪儿去了?她没有回宫来吗?”
宫女叙述了魏国夫人中毒立死的事。
“是武惟良与武怀运。”
“这两个人在哪里?”
“送到大理寺去了。”李治听了,马上派人去大理寺,找审问二武一案之人。
派去的人回来报告,说二武已供认不讳,判了斩立决,已被斩杀了,并呈上二武的口供。
李治将口供往地上一摔怒道:“这是怎么办的案?哪有立即就斩的道理,怎么不等到明天午时?”
李治听到魏国夫人被毒死,大为恼怒。魏国夫人是他的心肝,是他的宝贝。他爱魏国夫人已经超过了爱武皇后。
当被派到大理寺的人回来禀报说武惟良与武怀运已招供,而且已经问斩了。他大为起疑,因为这不合乎常规。
按常例,在处斩犯人之前——不论是斩立决的,还是秋后问斩的或大斩、或斩、或剐等死刑,均无判后即斩之理。狱卒已知,先要向犯人道喜,即“×××,向你道喜了”。这就是告诉犯人,明天该执行死刑了。然后,给犯人送上一顿好饭,而且必然得有酒、有肉。而在执行死刑时,是有具体时间的,那就是每天的午时,即是中午。
斩武惟良与武怀运时,既免去了那些死前的前奏,时间也不合。这是为什么?当然是有鬼,也就是说,该杀的人,下毒的人不是武惟良与武怀运,他们不过是当了替罪羊。那么,是谁下的毒?谁是真正的凶手?
不用细问,从大理寺审问武惟良与武怀运的事上看,从大理寺对二武判后立斩的情况看,毫无疑问,只有武皇后才是下毒的人,才是真正凶手。其他人是无法也无权命令大理寺,大理寺的官员也不会听别人的令。
过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地怒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我要废了她。她也太恶毒了,连十几岁的孩子也不放过。我要废了她,一定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