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停下,韩林第一个打开门,冲到店里去,占住了一个临窗的好位子,对目瞪口呆的伙计说:“看什么看?有生意上门了你还只顾着看人,没见过帅哥吗?先来一个大份的红烧肉,再要一盘红烧牛肉,五香扒鸡一只,还有……”伙计忙不迭抄写。
另外三人这才坐到桌边,听到他点菜,都是眉头一皱。
宁杰担心地说:“阿林啊,是不是刚才阿天的话让你受刺激了,真想成猪啊?”齐天则嚷着说:“坏了坏了,现在怎么流行疯猪病了?”林丝雯漫不经心地往桌边一坐,斯斯然,“我到是无所谓了,不过要是看到桌上有我不喜欢吃的菜,我就会反胃,一反胃就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是不会付钱的。”
韩林无可奈何地说:“雯姐,还是你厉害,伙计,刚才的菜不要了,咱们重新点过。”
在伙计愤愤的目光中,林丝雯巧笑倩兮地地重新点了菜。伙计走开后,四人这才坐好,聊起天来。
“又是这个时候了……”宁杰看着窗外红霞渐暗的天空,心生怅然。“我前年的这个时候刚刚到这里来,那时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只想找份工作,好好地干,多赚些钱寄回家去。可是直到现在,还是戚戚惨惨,每个月忙死忙活,到手的钱连房租和吃饭都不够,每天看着这道夕阳我就总要想,这同样的天空下却是许许多多怎样完全不同的人,完全不同的命,唉,真不知道是什么样一番滋味。”
齐天与林丝雯感受到他的悲怅情怀,却是无从劝解。
菜很快就送了上来,韩林起身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啤酒,坐下后出奇地没有说话,默默地啜着杯里泛着泡沫的酒液,显然心中很有同感。
宁杰喝了口酒,又说:“比起做过的几处老板来,这里还算是好的。薪水订得高些,活也多,好干歹干,以为总算能够给家里多寄几个钱去了,没想到一下子又被扣掉了一半……”
林丝雯低头默然不语,她是做秘书的,平日里看多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每次听到,都会忍不住伤感。
“我还没想到过阿杰你的情况这么困难,”齐天呆呆地望着宁杰。“早知如此,我就算不干了,也要跟那个老家伙把你的薪水吵回来……”
“谢谢……”
“我不是想让你说谢谢的,我是很想骂那个没人性的老王八蛋。”齐天竖起一根中指说,“操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齐天……”
“什么?”
“你真是一头粗鲁的猴子……”
“丝雯,你……!”
“唉,不要再说这个了,说了也没用。”韩林又闷闷地喝了半杯酒。
“对了,阿杰。你上次借我的钱,唉……”
“嗯?”
“就下个月再还给我吧。”
“噗”林丝雯正含着一口酒,还没吞下去,闻言立刻喷了出来,对齐天戟指骂道:“你……你这算是什么人啊?!我还以为你会要杰哥不用还了呢,竟然……竟然……什么下个月,你还不如不说话?!”
“我有什么办法,”齐天委屈地说:“我又不是大款,我的钱又不是捡的,再说我是属猴的嘛,猴就是要抓嘛,你没看见动物园猴山上的猴子,都是抓树,抓果子,抓……”
“还抓虱子呢!”林丝雯虽然尽力板住脸,还是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在现实社会中,我当然就要抓钱罗。”齐天继续说,“你以为我好过,你多少还有辆破车,我却除了老爸死后留下的一座房子外,什么都没有。大姐对我那么好,我还不是一分钱都没法子给她?哼,我要是有钱,那还有什么说的,哥几个谁都能过上好日子,这没钱的时候,不是没办法嘛。”
给齐天这一打岔,宁杰也笑了起来,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过来打圆场。“雯姐你别怪阿天,他就是这样的人,啤气不好,做事不咋样,又是穷光蛋一个……”
“哎,哎,”齐天连忙打断他。“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啊?”
宁杰不理他,继续说:“不过他人很好,如果他有钱,我相信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就是雯姐你,然后便是咱这些哥们儿。”
“干嘛老往我身上扯啊?”林丝雯脸上又是一红。
韩林也说:“咱们这一辈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就希望天哥你能早点发达起来,让我们这哥几个也能过上点好日子。来,碰一杯,就祝咱们天哥爱情美满,事业顺利。”
三个人都举起了酒杯,林丝雯脸上红霞未退,又增羞意,在淡淡酒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娇艳无伦,终于也端起杯子。
“呯”四个酒杯碰到了一起。
放下酒杯,大家开始用餐。宁杰和韩林几杯酒下肚,都开怀了不少,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只有林丝雯低着头,不敢朝齐天看,想到在这半笑半闹间,终于泄露了自己的心事,只觉羞不可抑。
窗外的晚霞退去,天幕不知不觉间变黑了,换上了满天的星斗。
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过来。明显是喝多了酒,要去上厕所的样子。经过旁边时,身子一歪,撞到了座位靠近过道的林丝雯的肩上。
林丝雯“啊”地惊叫一声,被撞得往旁边一倒,齐天眼快,一手将她扶住。宁杰与韩林同时站起身来。
宁杰不满地说:“你这人喝多了怎么也不注意一下啊,撞了人家女孩子。”
那醉酒男子醉眼唏松,说起话来酒气直喷。“你没长眼,眼,没看见老子正在走路,不知道让开啊……”
韩林说:“大家都是在吃饭,你喝醉了撞人还有理了啊?公共场所,你发什么横?!”
“发横?你老子我还要发飚呢!滚开,小王八蛋!”
那男子怪笑着,歪歪斜斜地走过来,一拳就朝韩林身上打去。
韩林猝不及防,想不到他竟敢出手打人,急切间一闪,被他这拳打在了肩上,被打得往后一个踉跄。
“阿林!”
宁杰向来把这个韩林是当作亲弟弟一样来看的,见他被打,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揪住醉酒男子的胸前衣服。
不等他说话,齐天一步扑过来,抬起一脚,就将那醉酒男子踢出老远。
那醉酒男子爬起来,酒意也醒了一大半,只觉得身子被踢得生疼,胸前衣服也被撕破了一块,立刻大叫:“哥们几个快出来,老子被人打了。”
立时从饭店的里间冲出几个人来,都是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均喝得有几分醉意,其中一个出来一言不发,抡起个酒瓶就朝齐天砸过来。齐天也不躲闪,横起左臂,架住砸来的酒瓶,“当”地一声,酒瓶立刻粉碎,与此同时,齐天抬起一脚,又将这家伙踢了出去。
宁杰与韩林看到齐天被酒瓶砸,脸都青了,便去冲上去助阵。
意外的是,林丝雯拉住了他们,低声说:“你们别担心,齐天这家伙从小天生的钢筋铁骨,砖头砸上都不怕,一定不会受伤的。你们只要看住他不让他闯祸就行了。”
宁杰与韩林面面相觑,想不到齐天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时候店里用餐的众人看到打群架,吓得一个个夺路而逃,本来满满熙熙的店堂中,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只有在店堂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在若无其事的用餐。
这个人背朝齐天这边,看不见长相,即使是坐在那里,也可以看出身材颇为高大。身上穿着一件质地极好的西装,剪裁得体,显然是出于名牌制作,只从这件外衣已可看出此人应该身份不凡。奇怪的是,这样一个与此种小店绝不协调的人物,独自坐在那里,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是此刻众人跑得一干二净之后,才将他显了出来。
他坐在那里,象是对打架一事毫无所觉。只是当林丝雯对宁杰与韩林说齐天天生钢筋铁骨的时候,他才仿佛听到了一般,耳根一动,跟着转过身来向场中的齐天看去。
他转过身来,可以看到一张如同白玉般的面上丝豪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明明该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只从这张脸上看去,就象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而且一双耳朵特别长,耳垂部分足有一寸长短,让人惊异。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看齐天打架,没人注意到,也就没人发现他眼光忽然现出一道象是金色闪电一样的光芒。
此时场中的齐天正大显神威,仗着不会受伤,拳脚齐出,打得众醉汉一个个东倒西歪。
“再打下去,不会出事吧?”旁边的林丝雯开始担心。
“阿天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宁杰呵呵笑着说:“不打那些人的要害部位,我看他只是想给你多出一口气罢了,不会有事的。”
韩林更是索性一屁股坐到椅上,大声叫喊。“打他,踢他,对,哎,还有这边这个,踢他踢他,对了,好,给他来一招八稚女,啊,这一招有点象龙虎乱舞……哎哟”原来是被林丝雯的纤手在额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林丝雯一脸不悦。
“我叫你看着天哥,你倒在这边叫起好来了,你以为是在打KOF啊?”
韩林灿灿住嘴,还是说了一句。
“雯姐,你这一下好厉害,有点象是神堂千鹤的项门一针,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