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的名字很熟悉了,第一次读到《野火集》还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作者取名《野火集》一定蕴含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性寓意。台湾有名的“呐喊者”柏杨和李敖,他们的呼喊从岛内飘到岛外,原以为他们都是武大三粗的男人,雄性的力量在岛里盛不下,使劲呐喊,对时局进行抨击,让人们活得清醒些。事实上他们看起来并非阳刚十足的男人,只是普通的存在罢了。他们的“呐喊”与鲁迅毕竟不同了,遭受的禁锢与追杀稍稍逊色于战争年代。他们呐喊,因本性使然,有些无法隐忍的东西就想大声呼号。一个时代可能需要对立的存在,像一面镜子,让当局者看清局限,或许还需要多元的存在,让一切呈现丰富多彩的本性,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以无限的物种存在而构成了存在的基本形式。每一时代的掌权者,站在某些山川与河流围成的将台上,自以为成为统领天下的极致,以个人意志为马首是瞻,让生存于其权力笼罩范围的全社会臣民,都服从某种共同利益,这是群体生存的需要,但个体还是需要相应的空间。意识形态在共同的前提下,允许个体发出不同声音,实际也是互补与推进。任何一个政体、群体、个体,如果没有对立面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没有了敌人和仇人的存在,就失去了前进的反作用力,积极的单一力量总会产生某些懈怠,只有敌人和仇人让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有人说,当你成功时,你要感谢你的敌人七个七十次,这是至理名言,自然界任何物种的进化,都是在与强大敌手的抗争中彼消此长,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人类的视野只关注自身利益,其视线就变得格外单一,为了维护自身利益,是要竭力攻击对手。允许小部分不同声音的存在,实为明智之举,因为这部分存在,让他时刻警惕了自身的盲目与懈怠。
柏杨、李敖、龙应台就是这样一种天然存在,清醒地审视生活的范围,敦促时局管理能趋于完善。年轻的时候,跟在媒体之后,对政敌的存在充满敌意。中年之后,心态平和了,用一种淡然的眼光看待一切,发现每一代帝王将相极尽残酷地消灭政敌,最后不得不放手,因为他愈是想永恒,时间愈是短促,等到一场权势狠狠争来,又到了个体生命的终点,甚或群体更换的季节。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与自然界的生存法则趋同,只是人类用自以为是的高明蒙蔽了自然的神性,也遮住了自我发现的视角。龙应台以女性的身份发出如此强悍的声音,实在令人敬佩。《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问到了国人骨子里几千年因社会动荡积淀下来的民族性格阴影,隐忍、恐慌、中庸、与人为善、和事佬,这些心态使我们性格中抗争的成分越来越淡,沉默、满足、维持的状态越来越突出。内心深处力求挣脱,外在行为时时求全,内在与外在的矛盾冲突,使个体心灵受到不同程度的压抑,郁闷而找不到缘由。鲁迅《华盖集》中有一段话与龙应台的呼声有异域同声之感慨:我独不解中国人何以于旧状况那么心平气和,于较新的机运就这么疾首蹙额;于已成之局那么委曲求全,于初兴之事就这么求全责备?
鲁迅犀利而深刻,龙应台则充满激愤。读了龙应台的《野火集》,稍稍启迪了思维,落笔成为读后感,姑且算作源于心灵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