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后的广告牌高耸着,这时才发现牌子下有个小铁门------不过只剩门框了。向里面望去,是一大片推土机推过的空地。走进去后才发现,这里之前应该是一片荒地,足有一个半足球场那么大,荒地四周全被广告牌围住了,正对着我是一条宽敞的土路,路两边是高大的杨树,路的再右侧是一片草地,被树包围着,左手边再远点儿是挖出的土堆,起起伏伏好几个土丘,基本整个荒地都被绿色的防尘网布盖住了。我猜测这里可能被哪个开发商买下建楼,但房价太低,开发商就开始捂盘,只是为了摭人耳目,先用推土机理一遍再说。
人类必须是群居动物,否则这种强大的孤独感比真正的敌人还可怕,如果自已一旦恐慌和失望,接下来就会一连串糟。
这里的街道就这么两三条,而且连一个人影,哪怕是丧尸影也没出现,我像个精神病一样走在广告牌下,走个几米突然猛回头,再倒着走几米再猛回头,因为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这种氛围令人不安,更大的是一种憋闷-----想大吼大叫!而我又担心这会引来丧尸,只好捂着胸口忍着。
我脑子里只剩下找不着汽油没法前进的念头,就像钻进了个死胡同一样。最后我实在受不了自已的不正常,钻进广告牌下的小门,跑到右侧的草地上躺了下来。这个时节已有绿草拱了出来,但枯草还是挺多,但我觉得这样就很舒服了。
我把书包枕在头下,四仰八叉的躺着,接受阳光的照射,闭着眼睛,感觉眼前五彩斑斓很漂亮,突然想到自已好久没有听到音乐了,我摸出腰包里的mp3带上耳机,拨到《大门》的专辑,耳朵里一阵噪音响起,我也跟着摇头晃脑,仿佛我回到了末世前,和朋友们一起上山拉练,一起游玩。
多日的精神紧张让我的那根弦彻底断了,末世前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干什么都要老公陪着一起,平时没工作就在家宅着看书听音乐,即使和朋友们一起吃个饭也得胡侃逗乐。而这几天过去了,我一次笑容都没有。如果不是之前在外独立上学、工作的经历,我可能早就受不了末世的世界而自杀了。
想到自杀,我突然有了感觉,为什么我要活着?为什么我要求生呢?我去了山里约定的地方,也许他们已经变成丧尸了呢?也许他们被逼无奈只好前进到深山里了,而北京西边的那些群山是太行山的支脉,我的户外生存经验也仅限于曾经和驴友们相约的每周1日拉练积累的点滴,恐怕我连水源都找不到,早死晚死不都是一样吗?
我闭着眼睛,感觉身边有人,再睁开眼,什么也没有。我闭闭睁睁了10余次,并且开始像个真正的精神病一样自言自语起来,不知道自已说些什么,但只有说话,听到人声才让我感觉好受些。
躺在草地上看着小蚂蚁顺着我的胳膊爬来爬去,我自语到:"为什么我不是一只蚂蚁呢?我是一棵树也好啊,一动不动的静止着,没有丧尸会咬树的吧。"就这样自言自语到口干舌燥,真想喝一杯可乐啊。但我却累的一动不动,连掏出背包里水的力气都没有,心累的邪恶力量远远大于生理疲劳。
此时我感觉自已走在北京的三环路上,路上全是车,堵车堵的严重,而我又口渴,我还在不停的走啊走,这时对面来了一辆撒水车,我忙跑过去趴在撒水车下,张开嘴就开始接水喝,同时自已也随着撒水车移动,喝了不知多少水才喝饱。我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这些都是我的想像,但我又感觉那么真实,我用最后的一点理智努力睁开眼,看到了天空,瓦蓝瓦蓝的天空和大片的白云。
关于生和死的问题,我曾经思考过很多次,生在这个繁华的世间,有什么好留恋的呢,除了生发父母,还有什么?如果书和音乐能陪伴我到永远,我还用在乎生吗?也许死了就能到达极乐世界,到了极乐世界我并不需要极乐,我只需要这个过程。
那么丧尸们呢,它们是否就是地下的恶魔,由于地狱满了,只好占据人间了呢。当个恶魔也不错,丧尸除了进食就是进食,没有什么烦恼,当然它们也不知烦恼是何物。丧尸存在就是不需要理由的,做了丧尸不是很好吗!我还在这个世界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找到我老公,然后呢,逃命吗,再然后呢,杀死丧尸拯救懦弱的人类吗?我们干嘛要当英雄呢!
想到这一点,我竟然高兴起来,为自已有了着落而高兴,我要做个丧尸,它们恶心、恐怖没关系,除了人类谁会觉得它们恶心,谁会在乎这种外形的东西呢!此时我特别希望丧尸出现,先咬破我的胳膊,最后是胳膊外侧,那里有肉不会太疼,然后我就逃走,直到自已变成丧尸。
就在这时,我真的听到了一阵丧尸的吼叫,我激动起来,太好了,未来的同伴们要来了。我睁开眼,一跃而起,只见远处的土丘处真的出现了一只丧尸!它被防尘网牵绊着,走的比较慢,我使劲揉揉眼睛,没错,确实是丧尸,我撸起袖子,准备被它们咬胳膊。看来丧尸可能进化了,我没有制造噪音,它们都能找过来,估计是靠闻气味儿吧,原来丧尸也符合进化论啊。
我向土丘跑去,翻过两个土丘后,才发现它后面还跟着一个丧尸,而当我离近看清了丧尸坚硬的牙齿后,突然想到如果我没被咬胳膊,万一被它们拥在一起撕扯开怎么办,我突然不寒而栗,好像它们已经咬破了我的皮肤,正在撕扯我的五脏六腑。那种将死不死的巨大恐怖感让我突然清醒!
当你面对眼见为实的恐怖时,你所想的一切都会消失,转而是本能的求生欲。不管活着的理由是什么,不管我们怎么活,是选择寺庙修行渡过一生,还是如世俗生活一样享受完这一切渡过一生,都不能被它们轻易的咀嚼吃掉渡过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