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加了点树枝,挑高了一点火。回忆以前的事儿,他那种混社会的模样又回到了脸上:"以前初中没毕业,家里花点钱弄了个名额,去北京当兵,退伍了以后,家里又给找了关系,在咱市里铁路上,干接车员,恁知道那种吧?"
我点头:"知道,我以前就是铁路车辆专业的,我也有同学干接车员,付洋洋你认识不?他和我小学同学,也是转业兵后一直在铁路干接车员。"
张龙继续说:"认识啊,他比我早两年转业。然后接车员没干多长时间,因为有次带媳妇吃饭,有人撞我媳妇不道歉,我就把那人打了,然后他住了一个月的院,结果****妈!那人在铁路上也有关系,找到站里领导,领导没办法,把我调到北站了,北站恁也都去过吧,鸟不拉屎的地方,工资一下少了一半,我没干俩月,就辞职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到:"后来有战友帮我介绍一个开大车的活儿,就是从西安到咱那儿的物流运输大车,有一次从咱那儿出省的一段路,设置了10多个收费点,我觉得这是违反国家法律的吧,就不给他们交钱,后来又是打架,把收费员打了,当地的公安局把我拘留了,最后是老板保我出来的,然后就不让我干了,最后还是我爸,介绍我去开出租了。"
他回头看了看吴艳:"为了我媳妇,我在出租公司好好干了半年,就遇到丧尸爆发了。"
我问他:"那你爆发时没救你爸妈吗?"
吴艳插了一句:"他爸妈离婚了,他有个后妈。"
张龙瞪了吴艳一眼,示意她别再说了。
吴艳又说:"我家在济宁,救也来不及了,那里广播上说也沦陷了。"聊到这儿,大家又被悲伤起来,谁也不再说话。
晚上我们又是轮流站岗,一夜平安无事,早上醒来时太阳已经出来了。于是我们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上路,行了不到60公里,就快到霸州境界了,而我和他们也要分离了,想到分离,我又想起了伍哥他们,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是否还在路上,是否还都活着。
分离总是令人沮丧和失落,我们也是,虽然仅相处几天,但昨晚的谈话已经让我们的心挨的很近了。在靠近一个叉路口时,我们终于看到了军方设置的通道,但再离近点,就会发现通道已经破败不堪,丧尸、打没子弹的武器等一片狼藉的铺满了地面。
而这里也将是我们分离的地方了。张龙默默地把地图册上的北京及郊区地图全撕下来给我,并给了我一把砍刀、一根钢管,简单教我怎样使用砍刀发力、砍、握等动作要领。吴艳在后备箱里拿出一点水和几瓶罐头、压缩饼干送我。
他们又帮我在开往叉路口的路上找到一辆只剩三分之一油量的车------一辆老式的黑色桑塔纳,虽然不好看,但足够结实,撞丧尸应该没问题。
在我仅有的几次开车记忆中,张龙又帮我重温了一些基本开车技巧,我就准备上路了。
分离的时刻终于还是到了,我上了桑塔纳,他们还像以往那样开了车窗看着我,我们凝视了对方几秒,就沉重的道声:"再见,保重。"
然后,我们各自发动车子,向着自已的目的地行进而去。
在我们各向相反方向行驶的刹那,我感觉自已脸颊湿了,眼睛模糊了。不知他们是不是也这样,但在这个人类被压退到地球边缘的世界里,我们对同类充满了深沉的感情。
面对车里空落落的座位,那种无法忍受的、感觉全世界只剩下一个人的孤独感再次涌上心头,我打开车窗后春风涌了进来,才慢慢停止哭泣,我将车停下来,一眼望去这条公路很窄,也没有划线,应该是乡道。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我需要重新确定自已的路线,一旦有一点偏差,比如走绕了路,一方面会迷路一方面会把汽油耗光,这点儿油如果走的是这种平坦的水泥马路,应该能跑到北京城里,再顺着山路勉强走一段。
而且还要结合地图,避开县城和稍大点儿的镇子,而这种地图显然不会标有具体的乡镇和路线,我对未来一片迷茫,不知自已能走到哪儿。我想打开广播寻点人声,但回应我的仍是嗞嗞拉拉的电流声。
既然我们分别时,这条路是向北走的,那么我先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如果一旦感觉四周田地减少,就得重新规划路线了,反正只要一直向北走就没错的。决定好后,我便再次发动车子向前开去。
不知开了多久,恍惚中感觉自已像回到了驾校学车,在驾校开的也是这种老式桑塔纳,训练车道也基本没人,正在走神,突然前方一个路口处出现了一个小规模的尸群正在由北向东穿越。
而我开车的声音已经吸引了它们,不知哪个丧尸先发现的我,其他丧尸紧接着一涌向我而来,我连忙踩刹车,却慌乱中踩了加油,我虽然系着安全带,但还是向座椅上一倾,紧接着车子就猛的向前开去。
而丧尸们也向我冲来,这次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帮我了!如果硬冲向尸群,被丧尸围住,可能连这辆车也被掀倒。
紧急中我才意识到自已还在车里,又不是走路,而车子是由我掌握的。快到路口时,我松了松油门,快速观察发现这是一个十字路口,而北面和东面都有丧尸,我只能向西边的路拐弯了!
我的车技一点也不好,以前拿到驾照后,只有几次练手的机会,每到路口拐弯时总是慢速一点点的拐。而这次根本来不及多想怎么拐弯,完全凭记忆中的操作,待车子刚驶到路口时就向左打方向盘,车头刚进西边的公路,就踩油门,但方向盘还没有打正,只感觉车向路边的树撞去。
而车后已听到丧尸的叫喊声了,我手忙脚乱的的又忙踩刹车,说时迟那时快,车在撞向树之前停住了,只是由于刹车太猛,车熄火了。
我汗毛倒竖,手心里全是汗,连忙再次启动,但只听到发动机突突叫了几声就又停了。从车镜中看到已经有好几个丧尸拍打后备箱了,还有几个脚快的已经走到我的车窗处了。
完了完了!我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儿,但自救的本能驱使我仍尝试再次启动。突然间脑子里闪了一下,我好像忘记松离合了。再次调整档位后,拧动钥匙的同时,轻踩油门松离合,发动机又开始突突突的连续叫唤了,看来人在危险时刻都是先被自已吓倒后才失去自救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