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卧铺车厢的坐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因为还没有到节气,树还没有发芽,一马平川的平原上是一块块整齐的田地,还有一条条田埂。火车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程了,还有四个多小时就到北京了。火车在衡水站时,又上来几个人,春运后的车厢本来就比较冷清,很多铺都空着,我刚才打水时,看到列车员在席位上坐着打盹。我这个车厢算上我总共只有5个人,人们的铺位都分散着,只听到他们睡觉打呼,窃窃私语声。和我背靠背坐着的是一位年轻的男人,估计也是80后,他正打开笔记本敲打着,我瞟了一眼,原来是在写程序,页面是我很熟悉的.net平台,他好像感冒了,总在咳嗽,而且还去洗手室那边吐了好几次痰,我体质不太好,一感冒就引起支气管炎,我怕他传染到,就回到了自已的下铺休息。他是从山东荷泽上的车,从而令我想起读研时老家在荷泽的同学,是一位小眼睛女生,特别可爱。
上来的这几个人,有三个很快找到自已的铺,还有两个中年男人,我一看到他们穿的衣服,就明白了这是同行。我曾经是名铁路职工,干的是检修车辆轮轴的活,上了两年班就辞职北漂了。我们只要坐管内的火车,拿着办好的工作证和免票证,都可以随时上车的。这两位中年男人穿着铁路工作服,拎着铁路上发的那种有棱有角的手提包,在车厢里走了个来回,最后坐在了我所在铺的格间里,俩人都声音洪亮的有说有笑,并且拿出准备好的烧鸡、老白干等食物开始吃、喝起来。
我不禁也感到有点馋,就起身拿出一袋豆腐干正准备开吃,那位平头的中年男人特别热情的招呼我:"小姑娘,来来,吃点烧鸡。"我不好意思的摆手拒绝,不禁感到有点尴尬。就主动搭话道:"这位师傅,您是哪个段的?"他旁边那位带眼镜的男人哈哈大笑:"咋,同行啊?我们是机务段的!""开火车头的?"我瞎猜着,平头男大嗓门道:"我们像啊!不是,维修的!"
说完,他们就继续吃喝起来,铁路工人就是这么豪气,不拘小节。我也不再打扰他们,就拿起手机给老公发短信:你们进山了吗,今天拍几场?
一小袋五香豆腐干很快下肚,老公很快回我短信:刚进,正在看场地,今天就拍一场,不过比较长,拍完可能先回工作室,小头儿!
我手指飞快的回道:我带了很多好吃的,哈哈!等你回家再吃,你们注意点安全。
突然车厢头部一位接电话的男人嗓门突然大起来,他显然是南方人,他操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对着电话生气的说:怎么搞的!二弟怎么能病这么重?店里不是有上火药嘛,他吃一点儿就没事了嘛,那这几天都没开店吗?我他妈又赔了几天的房租。老二住三天院,怎么不找人替他看店?什么都乱了?跟你讲喔,我他妈还发烧了呢,我还拉肚子了!你说什么?喂喂,听不到,喂......
他的电话被挂断了,这个男人狠狠的拍下手机,自言自语道:"又不是死妈了,都他妈乱什么乱"。
这时车厢里广播响起,我还以为是报站。广播的声音听上去并不那么优雅,有点儿着急:各位旅客,紧急通知,车厢里出现几位旅客感冒加重现象,有哪位是医生请速到车厢中部餐车来。
广播播报了三遍停止了。我突然觉得心脏快速跳了几下。那两位铁路职工竖耳听了一会儿,继续吃喝,带眼镜的还说:"没事儿,又有人感冒了"。这时,火车还在均速行驶,大约过了五分钟,我突然听到前方的车厢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小孩儿的哭声,还有刺耳的喊叫声。有人在喊列车员,列车员在哪儿,快过来!车厢里没多少人,声音传来异常的清楚,虽然车辆行驶的噪声很大,但根本掩盖不住这些声音。我以为有好事者打架了,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想去看看。我这节车厢的列车员也急忙跑过来,观察我所在车厢的情况,并安慰大家:大家不要乱动。我拿着水杯前往车厢的头部,穿过车厢连接处,看到前面的车厢好几个人都挤在他们所在车厢的头部,有人喊到,列车员快过来,有人咬人了!
我心里一惊,这人是精神病吧,怎么不叫乘警啊。我透过车厢头部的人群隐隐约约看到在接开水处,地上侧躺着一个女人,身着花色毛衣,黑色牛仔裤,但从胸部往下被血染红了,她还在不停的抽搐,血沫子从嘴里一波一波的涌出来。而列车员和两位男人正拉着一个什么东西,并大喊:掐住他的头,别让他扭头!我有点腿软,我想蹲下,又想赶紧回到我的车厢去,但我有点动不了,我倚着靠窗的小桌子,慢慢蹲下,看到一个小男孩儿模样的人跪在地上,头冲着女人,嘴上都是血,并且地上有很多吐出来的头发,他的手不断的挥舞着,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在候车室见到的那一对母子吗!恐怕他们给很多人留下了印象:噪杂的候车大厅被妈妈呵斥孩子的骂声渲染的更令人焦虑了,起初孩子想喝可乐,但妈妈不给买,后来孩子撒波打滚后得逞了,结果小男孩一口气喝光了一瓶可乐,这个女人就不高兴了,大声的呵斥他:"你烧还没退,就这么喝,不想活啦是吗!给你看病又得花钱!咳咳咳死你"。
虽然看不清小男孩儿的此时的模样,但我已经心惊肉跳了,我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样子怎么这么像那些丧尸片里的生物?但是我宁愿只相信这是精神病发作。我那节车厢的人和我一样,都在车厢连接处挤成一团,人们都面露恐惧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挤过人群,扶着车厢壁加快回到自已的车厢,我靠着车窗站着,双腿有点抖。
那两位铁路职工显然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整的有点懵,他们站起来问我什么情况,我把看到的情景快速讲了下,他俩有点惊奇的要去看看,我这节车厢基本是火车的尾部了,只有最后一节是供列车员休息的休息车。这时正值午饭时,休息车里基本没有列车员了,我刚才就看到他们拿着饭盒穿过车厢,去餐车了,没人的车厢让我没有安全感,我惊神未定的抓起手机给老公发了个短信:我靠,我这边车厢里有人精神病发作了!有个小男孩刚咬了一个女的!有点像丧尸!
刚发完短信,老公电话就打过来:"你不要害怕!别上前去看,手机保持开着,要不行我打车去车站接你!"我刚说了一半:"真的太可怕了,我看到血了,手机我不关机....."突然有人在背后踢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见到了惊悚的一幕:刚才还在写程序的那位男孩靠着车厢坐椅开始了抽搐,血沫子不断涌出来,滴在地上,双眼不断上翻,只露出眼白了。双腿不断乱踢,他的脚蹬到下铺的床腿上,被拐在了里面,但他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很痛苦的抽搐。我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但双腿却无法动弹。正在这时我看到那两位铁路职工奔跑着过来,并不时回头大喊:"快跑快跑!他们开始咬人了!"。
喊叫间,两位铁路职工已经快到那位男孩身边了,那个男孩突然停止了抽搐几秒钟后,他突然睁开眼睛,不!是没有黑眼珠的眼睛"看"向我。并缓慢站了起来,他的脚刚才肯定被拐断了,一只脚呈内八字拖拉着向我走来。火车的晃动也使他摇摇晃晃,我来不及跑了,转身踩向我的铺位,跳到小桌子上,这时这个男孩好像知道我在哪,迅速向我扑过来,我把桌上的那瓶老白干狠狠向他踢去,根本阻止不了他,我突然意识到自已的双手抓着床栏,但已经来不及跳上床了,我不停的用脚乱踹,他身高1米8多,我站在小桌子上他也能到我腰部,这个玩意儿对张着滴血的嘴向我乱咬,我急的不知喊什么着:"快来人快来人啊我要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两位铁路职工抓起下铺的被子一起向这个咬人的东西罩上去,被子太短只罩到他上半身,他正要转身,我勇气大增,一脚狠狠的踢到这东西的头上,他一下子向后倒去,那两位铁路职工也跟着退后几步,头不断的碰向中铺,我手急眼快的抓住中铺的被子、枕头向他身上砸去。这时带眼镜的铁路职工对平头职工说:"伍哥,快按住他!"伍哥一下坐到他身上,一拳一拳的砸向他的脸,我连忙跳了下来,伍哥对我说:"快把被子都罩过来!盖上他的腿",但我越着急越拆不开被子,何况被子已经被卷的乱七八糟。
白色的被子上血一下下的染开了,但这个玩意儿还在低声的吼叫着,双腿挣扎。眼镜职工着急说:"伍哥别打了!别打死了!快,我们把他塞到那儿!",他手指下床下。我连忙蹲在床上腾出地方,眼镜职工挤了进来,伍哥扭头看了下,着急的对我们说:"刘民,快点,后面很多人跑来了!",我和刘民快速把那玩意的腿拉进小桌子下面,然后我们三个一口气把他推进床下,我想这玩意可能要被我们用被子闷死了,但是刚才他不是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