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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淘气和司机商量,走一条乡间的小路,既节约了时间,又可以在温泉镇的苏醒村里拍一下照片,那里是三亚围海造的一片古盐田。现在虽然荒废了,却呈梯田样摆放在那里,十分地荒凉和有艺术气场。再加上远处的青山和蓝蓝的海洋,这一片黑礁石起伏有秩的古盐场特别想一架荒废在大海边的古琴。在公路上看,十分地好看。(温泉镇原来只是一个村子,因为有天然的地热温泉而出名。于是开始有人在这里开酒店。人来得多了,晚上又有了夜市。再后来,来的人需要衣服,开了服饰店。来的人需要调情,又开了夜店。再后来,听说附近的小村落里,还有地下的赌场。当然,淘气是带着小团体游客去赌过的,和澳门的赌场规矩大同小异,基本上就是进来的人都把钱留下,套路俗得很。却也总能吸引一些妄想发财症患者。这里也属于亚龙湾的一部分。从森林公园的某个高处,拍向远方的大海,将这块古盐田放入镜头,曾经迷倒了不少前来三亚旅游的客人,当年《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搞了一个“选美中国”的活动,其中亚龙湾的获奖照片,就是将这块古色古味的盐田摄入了视野,当作了岁月留给大海的一块音乐补丁。)

司机其实正在生淘气的气,他想不明白。他明明在背后捣了鬼,不让这群游客去野象谷,为何这帮傻帽还逆反着心理任淘气宰呢。他不同意走乡间的路,嘟噜着嘴,说,温泉镇的某一段路属于海棠湾,正在扩建,是因为海棠湾已经是国家投资的海湾,是因为李嘉城要海棠湾建一个超七星级的酒店,所以,早已经将广告做了三亚的大街小巷。

车上的游客们被司机的话说得更想去看了,他们仿佛也看到了这次旅游和以往不同,以往都是司机和导游是一伙的,而这一次,司机和导游是正在吵架。于是,这群有诉求需要司机帮助的山西人,开始笑着讨司机的好处,赞美司机师傅的车技一流,开得快,又不踩刹车。(这话自然不属实的,因为就在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红灯阻挡住了司机,他连忙踩了一个刹车。)最重要的证据是,团里面长发的沈红每一次外出都晕车的,这一次竟然一直没有晕车,显然是因为司机师傅的车开得稳。

沈红就坐在第一排,在淘气的后面,沈红倒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看模样看不出年纪,大概是洋葱的年纪,又或者比淘气也大不了几岁。总之北方的风和雪将女孩子总是雕得稍粗糙一些,尤其山西,这两个字让淘气一下子就想到煤烟和灰尘。

司机明明知道这一群游客讨好他是想让他听从淘气的安排,可是仍然阻挡不住自己的内心,他实在是很喜欢听客人当着他的面夸奖他的车开得稳。因为,他的确开得稳,并且,他开山路也是一把好手,这些个信息,淘气是一无所知的。所以,这司机总觉得淘气这样黄毛丫头对自己太不重视了。不就是一个天天可以被男人上的小导游吗,装什么个性啊。

司机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想和淘气拐扭一下,让淘气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司机坚持说,到那里去的路的确有时候会堵塞在半路上,而且那里有一个桥,上次的时候封掉了,禁止通行的,需要打电话来确认一下。

电话自然需要淘气来打,司机是一个连电话费也计较的人,这一点,淘气在吃午饭的时候便发现了,因为司机竟然将他喜欢吃的菜直接端到了自己面前,不顾淘气的意愿,三下五除二地全扒进了自己的碗里。电话通了,淘气将手机递到了司机耳朵边上,司机说:“老三,是我啊,我是狗刨,是啊,南街的那个,吃什么东西呢,嘴里嚼个不停。啊,真坏,我在去温泉镇的路上,对,对,对,就是那座桥,现在好了吗。你最近不是常往这边拉客人吗?恩,好的,知道了。好的,想得美吧你。”

电话挂断了,淘气笑着看他。司机便也笑,问淘气:“你笑啥。”

淘气答:“笑你的勇气啊,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的小名,原来你叫狗刨啊。”

司机便哈哈地笑了,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名有什么不堪,现在回味起来,便有些窘了,尤其是他从镜子里看到身边的游客堆满笑的脸。

这样一笑,好像之前的一些怨懑也释放出去了,司机站起来,对着后面的客人们大声喊了一句,说:“你们的运气好好啊,大桥停了一个月零二十天了,昨天刚刚通车,我的伙计原来每天都要过桥,在桥边修的一个临时通道里走车,他的车子是那种面包车,勉强可以过那种临时辅就的石子路,我们这种大车是过不去的。今天好了,我们顺畅地过去了。所以,我们不但可以在温泉镇停留一下,还不耽误时间就可以到野象谷。”

车子从三亚市区出来左拐进乡镇的公路上,直接向温泉镇方向。淘气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对着游客对温泉镇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温泉镇本来叫做田夏镇,是田姓和夏姓两个姓氏的人联合建起来的一个镇子,只是好玩的是,现在这个镇上却没有一户姓夏的人家了,只有田姓。田夏镇改名为温泉镇有两个原由,其一是该镇发现了海南最好的地热温泉,那温泉的水温比海南七仙岭等地的温泉水温高了几度,非常舒适,游人洗一次便会在身体里留下很长时间的记忆。所以,在新世纪之初便改为了温泉镇。其二说是温家宝总理刚上任的时候来三亚考察工作,在这个镇上洗了一次温泉,说这个镇子里的温泉是他洗过的最好的温泉,于是三亚市的领导人当即决定改名为温泉镇。温字本来也是温总理的姓氏啊。果然,三亚市的领导的这个决定马上给他带来了升职的机会。不久,便被升官到其他地方了。(淘气还介绍了温泉镇的概况:温泉镇地处丘陵地带,地势为东西走向,狭长,其南面和东面均被五指山余脉青牛岭所环抱。东西宽22.5公里,南北宽4.8公里,总面积6509公顷,其中可耕地面积只有九百余公顷。主要山脉有青牛岭、森林公园、亚龙山、卧槽顶、老婆岭等,其中青牛岭的主峰海拔597.1米,为温泉镇附近山区的最高峰。主要河流万泉河的支流田夏河,境内全长25公里,流域面积88平方公里。温泉镇境内有温泉十四处,是三亚市旅游经济的一个观光体验的主要项目之一。温泉镇辖19个行政村、2个居民委员会,总人口九千人,全镇有苗族、黎族、回族等三个少数民族,但是汉族只占全镇的十分之一,是以苗族为主的一个镇。)

司机大概觉得已经和淘气和好了,一边喝水,一边对着后面的游客说,这个温泉镇,来过的领导人非常多,但是,就是美国的总统克林顿没有来过。

他的话说得模糊又跳跃,游客们都没有听懂。

淘气只好又一次拿起话筒,重新注释司机狗刨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新鲜的,是讽刺克林顿的一个笑话。(淘气说:“狗刨师傅刚才给大家讲了一个非常猜谜语的笑话,好了,我来给大家讲一下。说的是温泉镇刚刚改名字不久的时候,因为温家宝总理的赞美,而惹得中外游客们都竞相跑来温泉镇走玩。这个时候,美国总统克林顿趁着来中国访问的时间,也想来三亚度几天假,其中,克林顿的随从生活秘书点要到温泉镇住两天。于是,经过省政府和三亚市政府精心地准备,终于同意克林在约定好的某两天时间到温泉镇去住宿。当克林顿总统的车队从三亚机场沿着高速公路向温泉镇迈进的时候,克林顿总统和他的随从坐在豪华的轿车里看着三亚市两边的热带植物,觉得心情非常好。因为他刚刚看过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美国正在下大雪,非常冷,而他可以穿着一条短袖在三亚自由闲走。可是,车队接近温泉镇时,汽车里的广播一直在播放着三亚市交通台关于克林顿总统车队的通行情况。克林顿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是他很喜欢听京剧,也喜欢听人用普通话说话,觉得很有韵律。很快,克林顿总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克林顿’,他看着翻译,翻译点点头说:‘是的,广播里说那里的人们正在准备欢迎您。’又过了一会,总统听到了另一个名字,他惊讶地盯着翻译问:‘刚才广播里说什么,快告诉我!’那翻译马上汇报他说:‘刚才交通电台的广播里说:因为美国总统正在访问温泉镇,沿路实行了严格的交通管制,请来温司机注意收听广播及时了解交通信息。’克林顿听到以后非常之气愤,他对着翻译说,马上停车,我要回三亚市,不去温泉镇了。于是,在大家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行程被取消。一直回到三亚市的酒店,翻译才敢问克林顿究竟为什么突然决定取消行程。克林顿将外衣扔在沙发上,大声骂道:‘你没有听到莱温斯基这该死的女人也去了吗。’”)

听完淘气的绘色演绎,游客们一片笑声,有人举一反三地开司机的玩笑,看来,我们今天都是坐着“来温司机”的车子去洗温泉的。话音未落,便又是一片笑声。

古盐厂果然停满了车,因为是免费的景点,车停得比较乱,且没有人指挥。车还没有停稳,迫不及待的,这帮山西游客们便站了起来,一边指着窗外喊,快看啊,像不像我们挖空了的煤窖啊。只是话音未落,车子猛烈地被撞击了一声。紧接着车子左右振动了一下,便听到旁边有人大声叫喊,撞到了,撞到了。

淘气和司机马上下车来看,车上的人全都下来了。一辆五菱越野车,后倒车的时候,正碰到旅游大巴右拐,便撞到了一起。看到自己的车身上被撞出一个深凹的坑,狗刨简直叫嚣着就上前了,对着那个越野车司机就骂:“你的倒车镜好好的啊,你没有长眼镜吗?戴个墨镜就可以撞别人的车吗?你们今天不将我的车身弄平展了,我不答应。”

司机师傅长得一米八的身材,倒也有一幅说狂话的资质,又加上新买不久的大巴车被人为地撞出一个坑来,他自然克制不了。然而,他的话并没有效果。

那辆面包车上下来的人中,有一个低胖的家伙,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直接又一次砸在了大巴车上,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有油漆脱落。

司机知道遇到强人了,开始打手机,一边指着正在砸车的人说,你们几个今天碰到我了,你们绝对跑不掉。其实他只是装一下腔势,试图让对方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他可以打电话叫来人。

哪知,那个低胖的家伙将手里的石头扔掉了,却并不怯懦,横眉站在司机的正前面,用手指着越野车,啊啊地叫。

竟然是个哑巴。这让司机更生气了,他觉得自己所遭遇的污辱在一瞬间像弹簧一般弹起来,又一下子将自己跌落在地上,隐隐约约有些疼。

那低胖子指着狗刨的鼻子啊啊啊地骂,是骂人的表情,虽然没有声音,但是狗刨听到了,觉得他骂人的声音比其他能说话的人还大还清晰。那哑巴又一次弯下腰捡起了他刚丢下的石头,对着狗刨比划,意思是,让狗刨赶快将车开远一些,不然他就要将车砸了。

狗刨的反应有些慢,等他领悟了那哑巴比划的意思,那石头已经又一次砸到车上了。

狗刨上前去一拳打倒了那低胖的哑巴。狗刨只记得自己挥了一下拳头,仿佛连碰都没有碰到他,那人便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群人从越野车里冲出来,将狗刨包围住了。(其实事实并不是狗刨记忆的那样,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是容易忘记刚刚自己做的事情的。比如淘气便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有一次和一个模样中等偏上的男人看了一场十分催泪的电影,中间有四十余秒钟的时间,她哭得像个泪人一样,那个男人便顺便抱了她一下。后来,那个人非得说吻了淘气而且淘气非常温顺地配合了他。而事实上,淘气当时过于投入到感动这样一件比较有人性的事情上,完全忽视了坐在一旁的男人。所以,她了解狗刨事后对自己失忆的解释。淘气和所有的游客都看得清楚,狗刨先是将低胖的哑巴的脖子扭住,然后用力地用左拳打了低胖的哑巴几拳,然后又一脚将哑巴踹在了地上,又骑在了他身上左右扇了那哑巴至少五个耳光,果然,那哑巴声嘶力竭地叫喊声引来车上的人。他们下来了四个人,各自手里拿了一根大约一尺多长的钢管,空心的,不知是椅子上的,还是本来就是打架用的。那钢管在光线的照耀下有一些反光,像碎玻璃硌到了人,又或者花盆从高处摔下来,总是让人觉得惊恐。现在,狗刨开始感觉有些恐惧了,他觉得那四根钢管打在他的胳膊上,肯定会打折的,所以,他边向后退,便大声地说:“我们报警吧,按交通事故处理吧,如果是我的错,我就全赔你们的损失,如果是你们的错,你们他妈的要赔我的车。我的车加上这一次才开出来三次,三次啊,你们看看,已经将我的车撞成什么样子了。”那些人并不理会,一直往前走,逼着狗刨往后退。狗刨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突然认了怂,对淘气大声喊,淘气你报警啊,他们拿着那凶器,会死人的,你快些报警啊。完了以后,便又大声对着四根钢管说,我们都冷静一些,有话好好说。说着,狗刨便向着淘气旁边的山西大汉做手势,意思是让他前来帮着说几句,可是那山西人早已经被眼前的钢管吓坏了,哪敢在这个时候扮英雄。他冲着狗刨摇了摇头,指了指那四根钢管又捂着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心脏不好。淘气看到狗刨猛地半蹲在路边,扎了一个结实的马步,然后又开始用手拍打胸脯,表示自己很结实,又然后对着那四个钢管说,兄弟,我们不想惹事,如果公事公办就报警,如果私了就多少赔我一些油漆钱,各自都有不少活计要忙碌,所以,我们不要这样僵在这里好不好?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四根钢管中的某一根击中了脑袋,血立即流了出来,那流血的速度,以血液散发出来的一种特有的腥味都比想象中的要快。淘气一下子叫出了声,还没有掏出电话报警,已经被包围了。淘气和二十九位游客不知道,不知何时,他们的四周全是手持钢管的年轻人,一时间也来不及查,十人至少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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