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苏浅浅爱睡懒觉的习惯一如当初。
迷迷糊糊的门铃声不屈不挠的一阵又一阵发出单调的催促声,苏浅浅的起床气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厉害,几乎是暴力的拉开门,却下一秒却整个人呆若木鸡的僵住。
“早”,梁笙只说了一个字,便拎着一个很是显眼的巨大明黄色拉杆箱,越过还在发愣的苏浅浅径直走进客厅。
苏浅浅还没缓过神是怎么一回事,梁笙却已经提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昨晚上床时踢到哪个角落的拖鞋,蹲在自己的脚边,“先把拖鞋穿上。”
低头看着光光的脚,苏浅浅这才察觉到从脚底窜上来的阵阵凉意,木讷的把脚塞进梁笙拎着的拖鞋里。明明是自己的公寓,可梁笙怎么会比自己还熟悉。
从梁笙进屋后苏浅浅一言也未发,任由他晃来晃去。苏浅浅只觉得像是在做梦,却分不清楚是梁笙在自己的梦里,还是自己闯入了梁笙的梦里。
现在苏浅浅静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自己清醒,她害怕这只是是个梦,所以一动也不敢动的维持几乎僵持的姿势。
若是梦的话,那么晚一点再醒吧,只是晚一点。
苏浅浅双眼无神的坐在沙发里捧着梁笙热好的牛奶发呆,目光的焦距始终定格在那明晃晃大咧咧横放着,让客厅看起来顿时变得狭小的明黄色拉杆箱上。
并没有锁上的门再一次打开再关上,在这宁静的早晨发出清脆的声响,苏浅浅这才把定格于客厅中央明黄色拉杆箱上视线移向玄关的位置。
消失了一阵的梁笙再次出现,手里拎着各种早餐,苏浅浅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梦,也不是梁笙的梦,这是真的。
她的房子里多了一个人,是梁笙。
梁笙看到苏浅浅仍旧发愣,就没有把买回来早餐摆到餐桌上,直接在放在苏浅浅坐着沙发对面的茶几上,“你最爱的生煎包来喽”。
也许是那个尾音平添了一份宠溺,又或者这本就是自己潜意识里的期盼。苏浅浅只觉得时光仿佛倒回到那场有惊无险的几年前那场流星雨的时候,那次重感冒初愈,那时自己在梁笙公寓沙发上等着早餐,当时他进屋拎着自己强烈要求要吃的生煎包,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带着同样尾音的“你最爱的生煎包来喽”。
那时苏浅浅只是没有告诉他,她最爱的并不是生煎包,而是拎着生煎包,拖着尾音说“你最爱的生煎包来喽”的那个人。
“来,快趁热吃。”
鸡丝粥的细烟夹杂着生煎包的香味齐齐弥漫在这个深秋的清晨,一片温馨。
“你这是做什么?”苏浅浅并没有接过梁笙递过来的粥勺,仍旧捧着已经变的温凉却一口都没有喝的牛奶问道。
“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原本笑意盈盈的梁笙看到苏浅浅瞳孔短暂却急剧的收缩,梁笙的心脏也同她的瞳孔一般急剧的紧缩,他害怕却也似乎在等待这苏浅浅抗拒的拒绝。可接下苏浅浅并没有任何拒绝的表示,一丝表情也无的垂下眼帘,好久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你的意思是同居。”
没有质问,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
若这就是梁笙的条件,她自然是没有理由没有办法拒绝。
早已在尔虞我诈商场里明白怎样将趋利避害利益最大化的梁笙,怎么可能会听不出听不出这句话里的隐晦。他没办法对苏浅浅说他从未把那日的交易当真,可他认为若是这样卑鄙的借口能再次靠近她身边,那么他就只能如此这般。
梁笙只想着,不管我现在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只要能在你最近的位置照顾你就好。
我们变的陌生疏离,没关系,我们再重新认识一次就好。
“恩,同居。”
听到简洁明了的肯定,苏浅浅再次陷入沉默,半响才接过一直停顿僵持空气里梁笙手中的粥勺,小口的吃着表示她默认的接受。
鸡丝粥熬的软糯香稠,入口及化。原本应该齿夹留香的粥吃在苏浅浅嘴里只觉得像是毒药般苦涩的难以下咽,一点一点像是硫酸将整个食道灼伤,火辣辣的疼,控制不住的胃液翻涌。
冲到洗手间的苏浅浅,快速的把门反锁,只能听到梁笙大力的拍门声。
“浅浅,把门打开。”
熬过那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苏浅浅无力的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神涣散的看着反锁在外不断拍打着门的梁笙。
梁笙,我不想你看到我因为你狼狈不堪的样子,更不会让你知道我再一次变本加厉的伤痛是因为对你执迷不悟的恋恋不忘。
苏浅浅什么也听不到,四下一片安静,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远去,只有泪水无声的在脸上蜿蜒。反锁着的门似乎能把外界的一切都隔绝。
可磨砂门上不断拍打的人影渐渐的渐渐的又把一切拉回现实!
梁笙,如果也可以像这样把你反锁在我的心门外,该多好!
梁笙,如果我是真的已经不爱你了,该多好!
梁笙,如果我能够忘了你,该多好!
梁笙,如果我和你从不曾相遇,该多好!
只要我能做到其中的任何一点,该多好!
苏浅浅醒来就已经在床上了,没有任何粘腻的难受,应该是有人仔细为自己擦拭过了。可再怎么努力的回想,她也只能记得,自己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撑着墙站起来,用力全身的力气恍惚的扭开锁拉开门时,梁笙满脸的焦急占据她整个视野,却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没有办法听清梁笙快速一张一合的嘴吧里到底说了些什么,眼前一黑软在强有力的臂弯里。
苏浅浅当然也知道那个人是梁笙。
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而已,他那样爱干净到洁癖的那样一个人,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梁笙推门而入,扔掉正擦头发的毛巾,走到苏浅浅床柜旁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苏浅浅。
嗓子干涩的苏浅浅撑着床坐了起来,伸手接过梁笙递过来的水,小口的喝着,都没有发现自己已暴露在空气里白皙的香肩。
空气中夹杂着由梁笙身上散发出的沐浴清香,那是苏浅浅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是她一贯用的品牌。
也许是空调的温度太高,梁笙收回手怔在原地,看着苏浅浅细微吞咽的动作,在这早已入秋的季节里,明明只穿了单薄的T恤却只觉得背部发热一阵口干舌燥。硬生生的别过脸,“我熬了白粥,我去端过来。”
苏浅浅正想说不用,刚抬起头,“砰”的一声巨响,梁笙结结实实的与卧室的木门来了个亲密接触,接着便是梁笙的倒抽冷气的声音。准备掀被的苏浅浅被梁笙呲牙咧嘴的制止住,“我没事,你别……先把衣服穿上。”
苏浅浅顿住,梁笙说完落荒而逃。苏浅浅抬起被子,自己居然什么都没有穿,瞬间,脸刷的烧了起来。
其实梁笙不耍无赖,正人君子起来比正人君子还要正人君子。当时为晕倒的苏浅浅换衣服的时候,是用浴巾先把苏浅浅整个包起来之后再伸手进去把苏浅浅的衣服脱出来,连着浴巾把苏浅浅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再抽出浴巾,做完这些梁笙也出了一身细密的汗。
而后,又端来热水为苏浅浅小心仔细的擦拭,本来已经渐渐干了的汗,在擦拭苏浅浅的脸到颈,再到颈部以下的一点点时,又冒的更密,就连呼吸都渐渐急促了起来,所以不得不冲了一个双重理由的澡。
等梁笙敲门端粥进来时,苏浅浅已经换好了睡衣,只是脸颊仍有一抹还未完全散去的可疑红晕。
梁笙把凉的温度适宜的粥递到苏浅浅面前,苏浅浅就轻蹙起眉,梁笙看在眼里耐心的劝说,“没什么胃口,也吃一点吧!”
本就是清晨,胃都没有任何东西,刚刚还吐了一次,要是还什么都不吃,会有多伤胃,这一点梁笙亲身经历过,清楚的很!
看到梁笙眉骨因为撞击的的红肿,苏浅浅才接过碗,“你的头……没事吧?”
听到苏浅浅的关心,不说撞一下,就算连撞十下都值了。事实上是真的很疼,所以为了博取更多的关心,这个很痛就被放大了十倍,变成了真的、十分、非常、特别的疼。
“嘶”,梁笙自己轻触一下撞伤的位置,很是逼真的倒吸一口冷气,狠咬着牙铁骨铮铮,“没事,不疼。”
一个人再怎么改变,本质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苏浅浅始终是那个善良到无可救药的苏浅浅,看着梁笙咬牙强忍的样子,又中了梁笙这半真半假的苦肉计。
勉勉强强的喝完一小碗粥,梁笙兴高采烈的刷碗时。苏浅浅也蹭到厨房,用毛巾包了冰块递给梁笙,“先用冰敷一下消下肿,我这没消肿药膏,待会再去买。”
苏浅浅面无表情,梁笙却乐不可支的接过欢天喜地的往额头上贴,下手没轻重就深刻的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乐极生悲,疼的呲牙咧嘴。苏浅浅不由的笑出声,梁笙闻声看向她,苏浅浅别过脸走出厨房,留在原地的梁笙嘴角上扬开来,一脸傻样。
始终盘踞在最心底的渴望,被这让人没有办法拒绝,深秋午后阳光穿透,在阳光的照耀下已毫无察觉的破土而出。
寒意里阳光夹着的温暖,让渴望温暖的人变得贪婪。自以为以为早已坚硬刀枪不入的心,此刻也在这温暖里变得柔软起来。
梁笙顶着已经红肿的很明显的眉骨,幸福溢于言表一脸享受的走在苏浅浅的左侧。这是四年来梁笙最喜欢的下午,苏浅浅走的很慢,梁笙配合着她的脚步,同左同右。
身后的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斜斜的拉长,亲密如初,甜蜜了整个秋日落叶萧瑟的午后。可对梁笙而言此时并不是在买药的途中,是在散步,和最爱的人一起。
这条路最好没有尽头没有终点,这样就能够和现在身边最心爱的人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们的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