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月牙瑟瑟冬风至,含苞花影夜夜天辰香。
酒醉人痴,夜香飘渺,寒风阵阵,竟无处一语……
湖心孤亭内一画白的身影浅卧木台,愁眉暗瞳,阵阵轻叹。
万千青丝随风而荡,轻抚醉台,霎时,一段笛声响起、符音缭绕、似梦似源,牵动着回忆、勾断了思绪。
那画白身影稍稍一动缓慢站起,雪纱飞絮、青丝跟随,朦胧中已是不辨仙凡两间……
“你的伤还未痊愈,这么晚了,你亦该顾着些自己的身子。”一青衣男人手握一笛缓慢而至。
“已是物是人非,还会担忧什么?我能活着,便不会再死。”那雪衣少女浅笑回道,水鬓映入深黑的湖底却泛起一片的愁苦的涟漪。
青衣男人浅叹皱眉,深瞳中闪烁着叫人看不透的愁茫,眼前的白衣女子似雪似梦,他知道,他今生定是没法握住,但是只要能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已是满足。
“既已知是物是人非,何不安于现状?累了自己,何必呢?”青衣男人轻声道,轻的让人误以为是自语自语。
孤亭远处,一抹暗红色的身影稍稍一颤,落寞离去,她总是站在他的身后,可他总是看不见她。他眼中有的只是那如仙的雪衣女子,嫣虞惜。
她爱他、他爱她、可她却只爱他。
情感轮回、却都是轻轻的羡慕没有一缕愤恨,她只是无助,埋怨自己与他认识的太迟。
虞惜余光一撇,那暗红色却并未逃的了她的水鬓,她无奈轻叹,“朱大哥,或许眼前昙花早已迷你心眼,可有时回首四顾,你且知亦有水莲为你静待啊。”
“你是说水儿?”朱清衡怎的不知洛忧水的心意,只是落花有情而流水无意,即使轮回反转,一切亦早已成定局。感情,又岂是那样容易改变的?
“她本是云岭王朝的郡主,丢弃一切随你出宫,你对她即便无情,亦不能负她。”
“夜深了,回房吧,你即使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亦有别人惦记着。”他答非所问,只是浅浅的关切道。
雪衣少女紧了紧轻纱,最后留恋的目视了一眼亭外残缺不圆的明月,淡漠浅笑、若有所思……
“既来之,则安之吧……”这么长的时间,差点忘了自己是穿越到这里来的了,看着那轮冰冷的月,二十一世纪是否亦如这个寒冷的夜晚,嫣然有个独月呢?
月残缺、残缺了一地的苍夷。夜孤寂、孤寂了两畔的人影。人消散、消散了岁月的容颜……
还记得那日。
朱清衡带着洛忧水和虞惜一路赶回了逸清山庄,本以为虞惜死了的洛忧水早已然哭的像个泪人。
是的,虞惜为了找到琪,那个她爱的杀手,与王帝洛语斌做了交易进宫为妃,可入了宫,却不知那宫中才是真正的虎穴龙潭。她一开始就下错了赌注,这场仗,她早已注定了必输!在宫中她一步不稳,步步皆败。
宫中还有着太多她还未参透的秘密,灵族的真相,深宫女子的身份?还有她未寻到的那块古玉,她尽管受尽屈辱却还未寻到琪的一缕足迹。
当边界告急、烽火四起,王帝御驾亲征。她知晓她已无了依靠,她本想逃出王宫,逃出禁锢,可一步未出,早已跌落泥潭。王帝出宫,大好时机,那些女人怎会放弃?
死,本该就是她应有的结局。也是她命不该绝,吞下诈死药,这才以假死之身,得以出宫。
“你不会死的,惜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那夜,朱清衡一路上都是嘶吼着,浑身上下早已汗迹潸潸。怀中紧抱的小人儿皱眉的静待着他救她,他忘不掉她倒下前那么悲痛悔恨的叫他救她。即便她没有说,他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嫣姐姐死了,我知道你承受不了,但是她真的死了。”洛忧水闪着那忧伤的黑瞳,两鬓是往日从未有过的狼狈的碎发,白皙的两手早已忘记男女之别紧握着朱清衡的臂膀。
嫣姐姐死了,难道他亦便心随她死了么?
她本是云岭王朝的六郡主,有缘识得虞惜这一奇女子,她本该是她王嫂,却心念别人,她不怨她,她只是觉着如此的一个美貌女子怎的这样不爱荣华权贵?便只追随一江湖杀手?是的,她见嫣姐姐死了,她竟是那么的心痛,如此的女子,不该死!
“她没死,她会活过来的,她想要的还有许多,就算是为了琪,她亦不会就这么离去。”他盯着虞惜那张阔白的脸庞,还有那胸口似乎已快要流光的鲜血。第一次的相见如同近在眼前,她是那么的大胆放肆,没有一缕一毫女子的矜持和收敛。她美,美的倾国绝世,是那样轻易的虏获了他的心。他痛,痛的差不多死去,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回那第一眼见到的她。
终是时光流转,过去消散……
虞惜的心中又何尝比别人的轻淡?假死中的她,依然想要活着,却被那片黑暗压得透不过气,睁不开眼。
朱清衡刚入逸清山庄便弃下洛忧水直奔嵋芦阁去。嵋芦阁的那个人,可能救得了她。
“有我在,她怎会死?”看着床上同如死尸的虞惜,站在一旁的兰衣公子只是浅笑说道。
虞惜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就在朱清衡差不多绝望的时候,她醒了。逸清山庄里的人谁都没有想到,离家了几个月的少主竟会在半夜里抱着一个半死姑娘回来了,即便诧异、好奇,对于他们这些下人,主人不说的,他们亦没有资格问,只是静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自然而然。
“我是邪,我是邪吗?”养伤的几日,虞惜一直念着这句话,精神恍惚、思绪飘零。
她离去王宫前,差不多全部人都说她是邪,就连老佛爷亦都说她是狐邪,她知道即便是老佛爷不喜欢她亦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处置她,所以她不懂,她害怕,不知为何?可是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邪?自己究竟算个什么?
“你不是邪。”那个晌午,素衣兰烟的兰水露来到她的房内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兰水露是一个洛约双十左右的男人,是一个如梦如源般的人,他有一双能够摄人心魂的兰瞳,似无神似有神,那般的神秘,那般的静默。
第一眼见到他,便为他醉了,不是醉在那张脸上,只是醉在那双目中,像晴空一般那么的透彻明亮、轻松豁达。
虞惜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如同忘记了自己一直忘不掉的那一幕幕。
“有人用了兰朝国的秘制蛊毒,噬魂散。噬魂散最大的药性就是能够配合着噬魂香控制人的思想,使虚无化为恐惧的产物。”
“虚无化为恐惧的产物?什么意思?”
“就是一种能够让人产生源觉的蛊,而那源觉亦如依附着自己的思想而变化,比较复杂。反正这你不需要懂的太多,你只要明白,你是人便好。”他说完浅浅一笑,笑的静谧、安详且清默。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兰朝人亦如这噬魂散的主人,却没想到它害了太多的人,亦害了你。”他依旧笑,即使承认自己的罪过亦还是笑的那样洁白无垢。
“你是谁?”
“兰水露,救了你命的人。”他轻声道,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一片波澜,是那么的轻盈、随意。
兰水露,多美的名字,兰之如梦,水醉凝露。他说她是人,是人……不是邪啊!
虞惜又怎知眼前这个不似凡人的素衣男人兰水露便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圣逍遥仙呢?而他为何会来这逸清山庄无人知晓,可能他来便是为了救这女子,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女子啊……死了,该有多可惜。
活下来了,而眼前却是一片迷茫……虞惜嘴角稍启,再扭头直视着那双一直盯着自己不曾离去的眼鬓,朱清衡再好,终究不是她的。
夜深了,该回去了。在这湖心亭待了这么久,冷了、亦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