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香逝泪已尽,盏前复倦也不休。灼华之姿沉于梦,谁怜昼墓待归人。
他笑看着眼前安稳迷醉的她,只叹一声,便不打扰。若她想一直睡,那样他便只有……一直等!
虞惜自那日与韩吼火中之别后,昏睡去已有五日余。五日的梦,足以将她脱胎换骨,此时床上的娇人儿,早已不是那一无所知的嫣虞惜了!她是梦若,记起了一切,回到了前世的梦若!
脸侧稍痒,青丝略扬,是谁在她的身旁拂拂相侍?
“五日了,这是第五日了,惜儿……你还要睡到哪时?”耳边的男音沉闷无力,犹如断了弦的旧琴,只剩嘈杂。
五日前,源被一场大火刹那覆灭,琪和灵族人带着虞惜逃出来后她便就一直陷于昏迷之际,仍由雪祭想尽了一切的方法都未能将她唤醒。
“主上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结不解,她不愿醒,我们亦如无能为力。”雪祭的话还在脑中萦绕。
不愿醒……不愿醒!
“惜儿,你的琪还在等着你,你怎能残忍的一人躲在梦里,不愿醒!韩吼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的自由已至措手可得之时,又是怎样的心结,断了你想要活下去的心!”
“若你累了,就如此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只待你一睁眼看到的我,便好。”他好似妥协了一般,将手停在了她的唇边。
“我一定会带你走……”
一定会带你走……
带你走……
可他不知,她还在他们的前世之忆中弥留,止于那最后一句呓语。
“你说了,要带我走!”她终是开口,从浮生梦境中惊醒!画白的头发在她的眼角处飘扬,耀眼的光芒骤然挤入了深邃无稠的暗瞳中……一皱眉,却弯了嘴角……在她话音响起的那一瞬间,琪的身子已为她遮住了外界的一切打扰,而温暖的胸襟刹那包围了她整个身躯……
“你……你终……终于……终于醒了!”琪的大掌在虞惜的背后止不住的发颤,他的声音亦在抖,抖得差不多未能听清他的谈吐!如若记得没错,琪是第一次说话这般喘息,拼拼凑凑……险些断开了整句话。
可虞惜却笑得那般幸福,玉臂从锦被里滑出,亦紧紧的抱住了他,她亦好想告诉他,她想他!
窗外的光芒渐渐隐去,昔风晓歇,万物出奇的安静……
她终于还是在这一世找到了琪,她庆幸她那般早便遇到了琪,与他相爱,与他相思,还了他上一世的默默之伴。无论过程中有过多少疼,此时……她无悔!
“你猜我在梦里见到了什么?”虞惜安逸的靠在琪的身旁,仍由大片大片的金色洒在自己白绸无垢的薄纱之上;脚下波光粼粼的湖波,偶尔泛起一层层银亮的光丝,那一瞬间……好似沾满了仙气的羽缎,美的恍惚。
“什么?”他挑眉,抱着她的手不松,小心的陪她一同坐在这桥段之边,看着脚底的急流,匆匆置换。
“我见到了芮儿,我们三个在一起,你教他练剑。我教他写字。他笑对我们说,他不怨我们……”她并未去看他的表情,只是注视这眼前被阳光照得扎眼的湖泊,缓缓道。
琪未再说话,抱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想把她彻底的融入自己的怀里,可惜他不是神,终究无能为力。
“我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你想不想我?”她忽然孩子般的问了一句,笑了起来。
琪扭过头,用另只手抚了抚她额前散碎的杂发,答了一声:“不想!”
“不想!你胆敢不想!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的要死!”她佯装生气,挑逗着看着一脸好笑的琪,心里却暗自为琪的配合所兴奋。
他们从未如此说过话,虞惜亦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如此说话了,她想……曾经的嫣虞惜,如若说这话,怕是平淡无奇理所应当的吧,可此时从嘴里冒出来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些许格格不入……
可只是格格不入,她并未觉得有半点不妥,虽然她现在的记忆让她回到了以前的梦若,可她真正渴望的、想要的,还是当年的那个纯真无邪的嫣虞惜。
“不敢想!如若你爱上了被我想念的滋味,以后再敢这般沉睡不醒,我怕是想不死,都难!”他半开玩笑半仔细的说着,似乎还弥漫在虞惜的沉睡里,他的确怕,如若她的那个心结还未解开,她是否还会有一天,会再次悄悄离去……
“琪,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你会不会陪我?”她骤然仰头看他,认真的鬓子在他的墨瞳中,明亮清澈。
“只要你不离去,去哪我都陪着你!”尽管他如此说,他亦知道,此时……无非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鸿鸢之毒!是他们心中都了然的答案,可是谁亦不愿去提及,谁亦不愿去相信……
好一会后,她这才继续了她未完的话,“我们要随灵族回碧梦山一趟!”
他呆了一下,好似猛的响起了什么。随灵族回碧梦山?先知的职责,先知的使命……永守碧梦山么?他们终究还是有一段路要走的,因为她还有一个心结未打开,她还没能告诉她,她昏迷前见到的究竟是什么,她还没告诉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宁愿沉睡不醒。
所以并未多说,只稍稍点了点头,回她一字:“好。”
“还有一件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提前告诉你。”她一转身,面向琪,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些许事,无论你肯不肯接受,事实就是事实,你没法改变……
琪静静的候着她的答案,看着她些许紧张的眉目,他知道……她要说的话,没那样简单!
只是顿了好一会,虞惜便开口说出了她最后的答案!
“韩吼……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