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惜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剑,毅然站在翠燕的身侧,神情冷漠高傲,好似在看着一个完全不值得人一提的乞儿。
“你可知你输在哪?”她突然开口。
翠燕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周身抽动的厉害,反倒是闭口不语。
“你没经历过共生也没经历过同死,岂会知无情者,为何无情?!”
“我完全就无须想太多!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我有何错!”翠燕的声音已然如以前的判若两人,单手捧着那张负伤的侧颊,眼里的血丝已将她整张脸都染的通红!
“曾经我亦以为我没有错,可事实并非这样。”她亦曾执着自己认为该执着的,自私的按那看似一路顺畅的小道走下去,可多年后,她才发现,她走过的道皆是别人的尸体堆积而成,无非是伤人伤己的轮回罢了。
虞惜转身不再看她,对于这醒不来的梦,她不必耗费自己的时间去为她解。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断了她臆想,让她清楚这个世道的残酷。毕竟,恨……总比无的好!黯然的丢下了手中剑,如同释然一般,她无非只是想让那女子放手罢了,就如同那刀刃,你攥在手中,伤的……何曾不是自己!
琪静静的立在一旁,听着那寓意至深的话语从虞惜口中缓缓流出。他倒宁愿她什么都不懂,像以前那般,跟他闹上一闹,亦就罢了。可今时今日,她的这样感悟,究竟是用了多少道伤口换来的!他也明白虞惜那一刀的含义,不过只是为了让这为爱迷失的翠燕断了她不该有的执念罢了。
爱,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爱,是剧毒。
琪明白的记得,那朦胧中的翠燕,是那般的干净纯粹。
半月前,琪因暴露了回云岭的踪迹,而被韩吼派人暗中追杀。重伤之余,晕倒在城外护河下流处,所以在第二日清晨,被翠燕的父母及时发现,带回家中救其一命。他为杀手多年,负伤之数,早已不清,可那却是第一次为人所救。昏迷中,是翠燕一直在其身旁照料,他每次意识朦胧半醒半睡之时,都能看到那一抹翠翠的身影,经常挂着纯纯的笑面,好似当年的虞惜一般。
重伤不易痊愈,他养了多日的伤这才勉强能下床。翠燕一家很是和睦,从未问他自何处来,只多次让他放心住下。琪的心再冷,亦并非毫无温度,对如此的一家,他也是没法做到冷绝。
乃至七日后,琪暗自离去,却被急急追上他的翠燕给拦了后路。她跪倒在他的身旁,哭着求他回去救救他的爹娘和弟弟。源的杀手终是寻到了他的足迹,命他们一家说出琪的下落,如若不然,唯有一死。
翠燕因采药刚回,听见弟弟哭声不断,见状不对便立刻逃开,转身去寻琪。可当他们回来时,鲜红的血渍,早已浸了满屋……她疯似的冲去喊他们,可回敬她的只有那虚无缥缈的喘息……
她明了,她一日间失了全家,顷刻间一无全部……
“请替……替我……照顾好,燕儿。”这是燕母诀世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琪拒绝不了,他亦知道翠燕喜欢他,可这毕竟是人将死之语,他怎的有力拒绝?他们一家是为了他死的,第一次有人为他而死,他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知道怀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扎了他一下,心里痒痒的,很不舒服。
可他终是要去寻虞惜的。没几日,灵族的人找到了他,他要去宫中跟他的惜儿会合,不能带上翠燕,只得将她丢下便随着灵族之人离去……他直以为他离去后,翠燕会重新生活,却未想到她竟能再次找到他!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纯真永久,而翠燕再次见到琪的时候……就已然变了……
可是……人,偏偏不到悔时不会悟。
纵使虞惜说了那样多,她亦无话入心。对她来说,虞惜的那些冷语无非只是对她的屈辱罢了!
一道疤,并不深;流的血,并不痛……只是她的心口已然裂开了一道缝,任那世俗的罪恶不断的侵入……眼见着虞惜脚步轻随朝琪走去,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抓住虞惜先前丢的剑便朝着虞惜的心脏处刺去……
“唔……”她手中的剑还未碰到虞惜,自己的腹部早已被另一把剑穿透……
无助愤恨的双目直直的盯上了持刀者的脸,眼泪滴在剑上,和血融在了一起,“原来……原来爱上一个……一个无情之人……这般痛。”她骤然吐出一口血,双腿无力,跪倒在了地上……
琪面无表情,一手揽住了呆在他身旁的虞惜,猛的将剑拔出!血瞬间喷了出来,溅在虞惜的裙摆上生出无数朵散碎的花儿……
“她不懂你说的话,不懂活着的苦,不如让她归去……死,何尝不是解脱?”琪弃了剑,紧紧的抱住了虞惜,他能稍稍感到他的惜儿在他怀中不停抖动,她……是为了翠燕而觉得惋惜么?无论再怎么变,他的惜儿……依旧还是惜儿啊……
“雪祭,找个宽阔的地方,将她葬了吧。”许久,虞惜轻扬的声音从琪的怀中传来。但愿她下辈子别再为了爱这般痴傻,什么亦得不到,什么……亦没法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