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触之下已探出对手是谁。他的眼睛望向城堞,似已据那埋伏断定了胡不孤的所在。只见城堞阴影里一个矮小身影缓缓站起,用一种沉稳如磐的声音道:“骆小哥儿,幸会。你当真好眼力,放眼三十年内,还没有人能如你般预先看穿秘宗门的伏袭。”
胡不孤这一现身,身子虽矮小,但站在这荒城之上,极有一夫当关之气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赵无量知道他修的就是“匹夫真气”。那胡不孤的身形虽矮小,却有着高他数尺之人也不敢小瞧的悍气。他与骆寒两人相距数十丈,两人遥遥对视。骆寒的胳膊肘在已破的衣袖中露出肤肉来。晚风很凉,江南冬早,他却只穿了件单衣。只听他淡淡道:“看来今天,你真是冲着我来的了?”
胡不孤一笑:“不错,你杀缇骑,辱辕门,轻触江南平静之局,我辕门左相又岂能坐视不理?”
骆寒一笑:“那我倒要挫挫你这自云没失过手的杀局!”
他不是空言恫吓之人,一语说完,他这回却不动了,细细坐在那块石上,人虽不动,但一股杀意却从他颅顶似已升腾而起。他虽静得,但被他先前一跃已触动的杀局却已如弓引满弦,船蓄满帆,势渐鼓胀,再也宁静不得。但他这静让胡不孤这等高手都不敢轻易一动。
只见胡不孤瘦小的身子上,衣衫忽然渐渐涨起,他的心思已与城下杀局连在一起,墙上墙下——墙上只他一人、城下看得见的也只有适才现身的五人,他把身上杀机催得越涨越满,知道骆寒再不动的话,他忍得,城下之人只怕也忍不得了。
赵旭忽忍不住低声道:“渡河未济,击其中流。”
他说的是搏杀中的大道理,要趁敌人未蓄全势前抢先出手。但骆寒却偏偏不动,胡不孤知道自己再不催动埋伏发动,只怕属下之人士气会泄。一声低啸后,他人如大鸟一样石城墙上盘旋而起,旋至最高处,才吐气开声道:“击!”
城下之人已如箭在满弦,务求一射。他一言方落,整个埋伏就已向前卷去。因为骆寒此前的迟延催逼,那阵中杀气反而更盛,只见暗夜里响起了一片箭声刃响,暗器、明器、长予、短刀,一时俱出,骆寒却也叫道:“击!”
他是敌势已张,击其全盛。
赵无量再也控制不住,忘记传音,低声道:“断弦!”
赵旭向城下望去,却见骆寒不闪不避,右手在左手衣袖中已摸出一剑,长不过二尺,瘦仅径寸,一剑即出,就向卷地而来的敌阵射去。他剑影如孤,原来这一势名叫“断弦”。敌弓方满——我断其弦,这要有什么样的自信与勇气!——好男儿,出手即断弦,无为软弱缠。
只听胡不孤在空中已喝至第二声:“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