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点点头。来的人正是庾不信,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他与易敛虽为道义之交,但两人一向各自繁忙,很少有机会见面。庾不信盗匪出身,于绍兴六年,心伤乱世、忽有所慨,欲以一身功力、一生志业济世助人,独创‘落拓盟’啸聚苏北。他为人侠义,为易敛所资助的三股最大的反金势力中苏北一支当家的首脑,却也是一向所需资助最少的。只听他道:“不好意思,打扰易先生独处了。但事态紧急,我得稼穑兄飞鸽传书,知公子正在返回淮上的路上,便立刻飞马赶了过来。”
易敛微微一叹,定了定神,细思一下近日周遭局势,已猜到庾不信来意何在。顿了下,他才问:“袁老大已经对苏北动上手了?”
庾不信一叹点头。
他佩服的就是易敛但有所料,无不中的的能力。
——易杯酒久已从杜淮山口中得知袁辰龙因不忿骆寒突然出手,扰乱江南之局,引起江湖反乱,故尔提师镇江,势迫淮上,欲逼骆寒出面。
而淮上势力,最靠南与缇骑隔江相望的当属‘落拓盟’了,当然也是他们最先当袁老大的锋镝之所向。
易敛任由一身旧白的衣委地,他的脖颈是微扬的,只听他沉吟道:“淮上之盟无南渡,缇骑之旅不过江——他袁辰龙真的要翻脸吗?”
庾不信道:“这也怪不得他。自弧剑一现,扰乱他多年苦就之局后,他在江南所受压力必然极重。不只在朝的秦相对他不满,连文府的一干宵小最近也闻风而动。我这次来,就想要向易公子讨教一下——这个乱局咱们该当怎么办。”
他的话说得极客气。易杯酒微微一笑:“怎么办?我这儿可是再也抽不出人来了。‘十年’‘五更’俱有要务,稼穑先生也已赴襄樊。庾先生,怎么,袁老大这次出手很重吗?他未必真想清除淮上,直面北朝‘金张氏’的存在?”
北朝‘金张门’最近一直势迫淮上,恼的是淮上几已没有可用的与之相抗的人材。庾不信由此一句就已知易杯酒所受压力之重。
易敛微笑了下,知道自己无意中的话已加深了庾不信的无力之感,岔开道:“庾兄地近江南,可知‘江船九姓’中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庾不信眼中一亮,他见易杯酒一言及此,便知二人原来所思略同。只听他道:“钱老龙‘一言堂’势力犹固,而鄱阳陈王孙还在为整合其余七姓努力。也许我们还有一个机会,就是那个女子……江南文府文翰林与袁老大是有着夺妻之恨的,这趟混水,她一定也会被扯着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