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太在学一种功,便自认仙风道骨,言行举止就刻意有别于常人。每次万丽去她家吃饭,她都神道三分地说:“放心吃吧,饭菜我都已经排了,绝对健康。”
第一次万丽没听懂,就问排什么了,钟老太就说,毒呗。不排能吃吗?万丽就想知道她是怎么个排毒法。钟老太也没说具体怎么排,就说反正一边做一边就排了。
钟老太还隔段时间就闭骨。所谓的闭骨,是一天或几天不吃饭,钟老太说自己最长一次闭骨的时间是八天。
“什么也不吃?”万丽惊得目瞪口呆。
“可以喝水。”
万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练功,反正钟老太的精神头和同龄老太太就是不一样。那次钟会和万丽去健身房,她也要去。万丽就想说健身房的运动强度大,不适合老年人。看站在一旁的钟会不吭声,只好一起去了。在健身房,钟老太的功夫真让那里的所有人大开眼界。快七十的人了,两腿一劈就成一条直线坐在地上。就有人过来叫好。
一个人说:“看人家老太太收放自如,要换了咱,也能劈开,可想复原,就得去请大夫帮忙喽。”
钟老太就很骄傲的样子,再站起来压腿。左腿,右腿。再弯腰。万丽都替她害羞了,她仿佛还意犹未尽。
一次,又跟万丽去打乒乓球,万丽推挡好,想供她打几个,让她过过瘾,谁知人家上来就一番生猛扣杀,把万丽扣得满地捡球。想停止合作又张不开口。对面的钟老太颇有成就感,说年轻时就参加过比赛,虽然四十多年没玩了,还有感觉。
万丽真是哭笑不得。
这还都好。一次万丽颈椎犯病,当时正在钟老太家吃饭,就随口说了。
钟老太马上接过去:“怪不得我这几天脖子疼,原来是你传给我的。”说完又把话头转向钟会:“钟会,你这几天嗓子是不是特别清亮?我每天都冲你单位的方向给你排呢。”万丽彻底弄不清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天钟老太非要给她排颈椎病痛。钟老太让万丽坐好,闭上眼,然后她站在万丽身后。过几分钟问到:“是不是感觉不疼了?”
万丽左右转转头,老老实实地回答:“疼。和原来一样。”
钟老太再让她闭眼,隔段时间再问:“这回呢?是不是不疼了?”
万丽再扭扭脖子。后来就不知说什么了,哼哼呀呀了半天,也没说出疼还是不疼。钟老太再让她做好,接着排。几次三番。万丽实在不想让她折磨自己了,就只好违心摇晃着脖子,故作轻松地说:“是。真不疼了。”
钟老太就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态:“现在的人一说有病就吃药,根本就不用吃药。”
正巧电视里播刘翔专题,刘翔的主治大夫在介绍奥运会上刘翔脚部受伤的情况及治疗方案和措施。钟老太就用一幅不屑的口气看着万丽说:“还用外国大夫?我就能治。”
钟会忍不住了:“你说啥呢!也不怕人家笑话。”
“笑话啥笑话!我当然能治他的病。我说能治就能治。”在这个话题上,钟老太是绝不退步的。
“你能治你能治!就在家说吧,出去可千万别说。”钟会气得站起来走出去。
“出去说咋的?”钟老太根本不买账,冲着他的后背大喊。
钟会的胆囊炎发作,钟老太就愤恨地说那根本不是胆囊炎,坚决不能吃药,她就能排,一排就好。钟会每次都背着她去买药,还再三叮嘱万丽别说走嘴。
“走嘴怎么的?她不也吃药吗?”万丽很反感。
那次钟老太中暑,给钟会打电话让买藿香正气水过去。等钟会和万丽过去,她嫌去晚了,大骂钟会不孝顺。
万丽一边伺候她吃药一边想不是自己能治病吗,干嘛等着医院的药过来。
还有一次,万丽忍着颈椎病痛陪她打麻将。那天钟老太输了,后来她很不高兴地转着脖子,说:“原来我整天打麻将脖子也不疼,今天就疼。”言外之意就是万丽把颈椎病传给了她。
弄得万丽再也没法陪她打麻将了。
这么说吧,钟老太所有的不舒服都是别人传给她的,包括她在哪里打了一个碗,不小心掉了东西,跌了一跤,便是那里的土地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