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水清流就和林娟一起到大哥家商量。事情不到十分钟就有了结果。对于水清流和林娟的提议,水贤俊的父亲明显感到意外,他平时也为水清流没有儿子担心,但他没有想到过水清流要认水贤俊为继子。经水清流一说,大家就和开了窍似的,都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省了好多麻烦。
水贤俊的父亲以羚羊逃脱猎豹捕食的速度找到了理论依据:水贤俊是水清流看着长大的,水家三兄弟中,水清流最喜欢水贤俊,水贤俊也最崇拜水清流,连水贤俊念大学选择了“国际贸易”专业也是受了水清流的影响。
他们说定,在和水贤俊商量之后,择一个好日子把这事办妥。
可让水清流始料不及的是,仅仅隔了一天,清流公司里的员工们便都知道了这件事,当消息又反馈回水清流耳朵里时,水清流感到不可理解。他想来想去,知道这事的只有他们两家的六个人,这六个人中,也没有谁会主动传这个消息。或者说,惟一可能传消息的,也只有水贤俊。水清流想,如果传这消息的是水贤俊,那他也太没有什么水平了。好在,水清流认为,传这种消息也无非是传一下而已,对于他的公司,既没有什么好的影响,也没有什么坏的影响。
可是,清流公司财务部张炯经理的造访,使水清流开始感谢传小道消息的人。
就在水清流得到小道消息的同一天晚上,张炯神神秘秘地找到水清流,声称要和水清流说件大事。在任何公司,能担任财务部经理的一般非亲即故,而张炯在来到清流公司之前,却并不认识水清流。他是个四十多岁有十几年财务经验的老会计。原来的市水产公司倒闭后,他以财务科长的身份应聘到清流公司。水清流老早就与水产公司有生意往来,甚至水产公司的倒闭还有他的一份汗马功劳。水清流早就听说张炯一身正气,曾有过顶撞无能且腐败的上司的风采,而且张炯和清流公司的中层领导多有往来,经多人推荐,水清流将张炯安排到财务部工作。一年后,破格任财务部经理。
在清流公司风传水清流可能认水贤俊做继子后,张炯急急忙忙来找水清流,让水清流感到事情非同小可。水清流把张炯让到书房后,张炯小声说:
“水总,公司有人传,您可能要认水贤俊做继子。”
“说说而已,还不一定,真不知道人们是怎么传的。”
“怎么传的倒不要紧。我前两天就想来您这坐一坐。今天听人们这么一传,我是一天也不能等了。”
“难道出了什么事?”水清流马上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水总,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则,水贤俊是我的上司,我可能担一个陷害上司的嫌疑;二则,水贤俊是您的亲侄子,您平日最喜欢他,我真害怕自讨没趣。”
“说吧,老张,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全公司我最相信你了。”
“那我就说了,您可不要怪我。”
“说吧,没事,你平时不是很利索吗?今天怎么了?”
“水总,你也知道,公司今年的业务不如往年,这是大气候,谁也没办法。我们本来应该想办法扭转这种情况,但作为主持日常业务的副总,水贤俊在几笔业务上,却做了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我怀疑这里面另有文章。”
“你敢肯定?”水清流的心怦怦乱跳。最近,经过方楚楚的刺激,他的心脏已经脆弱到不能再遇什么大事。
“我就怕我说错话,所以我还专门去做了市场调查,这本来不是财务上的工作,但我得为清流公司着想啊。我在调查后发现,水贤俊在几笔业务上,吃进的价格稍高了些,而卖出的价格稍低了点。你最清楚水贤俊了,以他的精明,他决不会犯这种错误。他一向是只占别人的便宜,不可能让别人钻了空子,但这几笔业务真的有点反常。我大致算了一下,其中的差价应该在五十万元以上。”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用不着张炯细说,水清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摆摆手不让张炯继续说,由于心脏负荷太重,开始喘息不止。“所以……我迟迟也没有认他做继子。”
但张炯还说:“从理论上讲,如果早认他做继子,或许情况会好一些。因为那样的话,公司迟早是他自己的,他就没必要从中捞什么好处。但你多考虑了几天,反倒让他露出了真面目。我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不能看着不管,水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决不能做对不起您的事。”
“是我看错人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亏我……还一直对他那么好。”水清流喘得更厉害了,手捂着胸口直抖。
“水总,您怎么了?”张炯大叫。赶忙用手机打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林娟听见叫声跑过来也大叫:“清流,你醒醒……”
水清流出事的时候,水莲正在刘一德的画室。刘一德在那画画,水莲过去把刘一德的眼蒙住,撒娇道:“别画了,说说话。”
“什么事?”刘一德回了一下头,继续画他的画。
“我爸妈可能要认水贤俊做继子。”
“你前两天已经说过了。”刘一德还是继续画画,“这关我们什么事?”
“你这个笨蛋,”水莲一把抢下画笔,“我们的事,我家一直反对。我爸爸一直想让我给他找一个商界奇才,还托人给我介绍过呢,可我都没搭理他们。这下,我们的事或许有希望了。”
“你是说画展的事吧?”刘一德又拿起另一支画笔。
水莲佯装生气:“就记得你的画展。我是说我们谈恋爱的事。”
“我们谈恋爱?”刘一德停止了画画,似乎陷入了沉思。
水清流再次住院的消息成了水莲一系列坏消息的开始。接到家里的电话时,水莲正在家政所和我闲聊,脚底下堆了不少瓜子皮。我陪水莲急冲冲地赶到医院时,水清流已经脱离了危险,刚刚还插在身上的各种管子也拔去了一多半,只是还输着氧气和打着吊针。不等水清流完全清醒,林娟又问张炯是怎么回事,因为当时只有张炯和水清流在一起。在救护车上,林娟就问了张炯无数次,但张炯却什么也没说。
水贤俊也赶到医院,水清流没有露出任何讯息,和往常一样,仍然是贤俊长贤俊短的。水贤俊也是聪明人,当他知道水清流是和张炯谈话时晕倒的,心里面也猜着了几分。水贤俊走后,水清流暗暗嘱咐张炯,这几天盯着点水贤俊,由他来物色更好的副总经理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