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周末的深夜,局里值班室只有老朱一个人。他百无聊赖地守着那部电话机,担心随时有人打电话过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午夜时分的时候,那部电话机惊心地响了起来。老朱揉了揉蒙松的睡眼,随手摁下了录音键,然后拿起了话筒。
打电话报警的,是一个男人。他用着一种很散漫的声音说道:“110吗?请问我,我这是在哪儿?”
老朱听到这话,差点没气死。哪有人打报警电话,问自己在什么地方的?他正要挂电话,对方又说道:“请您不要挂断,我是个外地人,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老朱认真地听着,他听出了对方真的是外地口音,于是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在什么地方,那儿有交通指示牌吗?”
那人答道:“没有。什么也没有,连辆车也看不见,四周漆黑一片。”
老朱愣了,难道这人走到了某个偏僻的乡下不成?想到这里,老朱又问道:“你听得见狗叫吗?或者有人拿着手电筒,在走夜路什么的?”
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回答道:“没有。什么也没有。我这儿就是一片黑暗,我,我想见到光线,求求你,帮帮我。”
老朱傻眼了,他听到对方吐字清晰,虽然外地口音浓重,但仍然是一口普通话。从他说话的口气看,也不像是喝醉了酒。这个外地人难道真的迷了路不成?但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置身何处,警方又该如何解救他呢。
就在老朱思索的时候,对方忽然挂断了。
电话一断,老朱脑子里就急速地转了起来。他想到了种种可能,比如,那个人现在手机没了电,导致电话中断;或者那个人突然看到了迎面走过来一个路人,显然,后面这种可能性要小得多。因为即使是这样,他好歹也得告诉自己一声吧。
老朱想了一会儿,自己主动地拿起了电话,回拨了过去。令老朱吃惊的是,那人的手机接通了,传出了弱弱的一声喂。
老朱关切地问道:“你现在知道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了吗?”
那人答道:“没有。”他说这话时,显得有气无力。
等老朱问清了这人处在现在这种情况已经长达五个多小时了,不由得心焦起来,“你是怎么到了那里的?路过,还是专门去的?”
那人沉默了,很久才答道:“是,路过。不,是专门。”
“到底是专门还是路过呀?”老朱恼了,只要对方详细地介绍一下怎么去的,去的时候途经过哪些对方,就凭着老朱对这个城市的熟悉,也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
可是,对方又一次挂断了。
老朱觉得这件事蹊跷透顶,可是究竟哪儿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老朱决定不再打电话给那个人,因为他知道,能主动挂断求救电话的,显然处境还没有到那种山重山尽的地步。
只要他走投无路了,最后他还会找到警方这儿来。
终于,快到凌晨时分,电话铃再一次急促地响了起来,老朱一接听,还是那个人。
那个人痛痛快快地说道:“110吧,我是个广告人。怎么说呢,我看中了高速公路旁边的大路牌,乘着天黑人少的时候,我爬到了路旁的灯架上面,准备把广告牌挂在那里。”
老朱哦了一声,正要说什么,那人接着说道:“我刚爬上去,突然一脚没有踩稳,掉了下来。我没有掉到大路上,而是掉到了灯柱里面,一直滑到了底部,现在,我究竟在哪儿,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老朱听得惊心动魄,可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在哪条高速公路那边掉下去的?”
那人声音打着颤,“就是北边,进城的那条。快来救救我吧,我快冻死了,也快饿死了。”
老朱幽幽地一笑,说道:“好,好,我马上来救你。”
老朱叫起了值班室里的两名干警,驾着车,直奔城北高速而去。说实话,真想在灯柱里面找到人,还真不容易。因为那条道上有很多灯,好在对方不时地打电话,说他在第几根灯柱那儿,几次找下来,老朱通过敲击灯柱的办法,终于确定了对方的位置。
等到把那个人从灯柱里吊出来,已是上午九点多钟了。那人一出来,老朱就给他戴上了手铐,那人瞪大了眼睛,连连说道:“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老朱淡淡地答道:“送你去吃免费的饭呀。这些不是灯柱的架子,本身就是广告牌支架,难道你不知道。我想,你旁顾左右而言他的原因,是因为你本来是准备偷走那些铁制的广告牌吧?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那些广告牌,就算你能撬下来,几百斤一个,也得把你从上面拖下来,一跟头摔死你。”
那人的头一下子耷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