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三天前,死林深处。
残阳已落,星起月明,炙风依旧。
死林或许还有一个好处。树,没有茂盛的枝叶,所以无法阻挡日月星光。虽已入夜,死林却在明月下显得一片明朗。虽然明朗,却依旧是死一般的白。
逍瞑睁大双眼,一脸惊讶的看着烛仇的脸。逍瞑的惊讶是因为烛仇,这位自己刚刚所拜的师傅告诉了他一件令他无法接受,却又无法反驳的事实。
逍瞑的体内潜伏着上古邪妖‘九婴’的妖魂。
九婴,上古时期堕妖界的巨型妖兽。其身形如龙蛇,鳞甲厚实而密集,曲折蜿蜒长达好几里。它长有九个头颈,每个头颈长短不一,最长的有三百多米,最短的也有一百余米。它每个头的啸叫虽然声音高低不同,但是都如同婴儿失声大哭的声音,所以称它为九婴。
而身形的巨大并不是九婴的可怕之处,最可怕的是九婴同时具备五种妖力和四种妖法。
九婴的九个头,其中五个为雄兽,分别拥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妖力,剩下的四个头为雌兽,分别拥有风雨雷电四种妖力。
九婴雄踞堕妖界妖兽霸王地位长达数万年,无出其右。如果不是它忽然发难攻击凡妖界,也不会被逍遥王打得九头俱损,妖魂四散。
不过九婴虽然肉身损毁,不过九个妖魂却生命力顽强,最后九妖魂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游离,终于汇聚于离茫山的太岁石之内。
妖魂通灵,太岁聚身。
没想到千年之后,在那太岁石内竟然孕育出了生命,一个有别于万事万物的生命体。这个生命体被逍遥王用自己的精血和无上妖力塑造成妖族婴孩的形态。
如今这个婴孩已经长大,正是眼前这一脸迷茫的逍瞑。
逍瞑的视线缓缓的移向自己缓缓抬起的双手。虽说自己的这个惊天身世让他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但是他却深信师傅不会骗他。
他也慢慢能想通一些他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老祖父从来不提逍瞑的父母;逍瞑莫名其妙的被尊为少爷;老祖父没有名字,所有妖都喊他逍老爷子;逍瞑没有父母,却有名有姓,而且姓逍;逍遥王?莫非这不是一个称号,而是一个名字?难道老祖父是……
逍瞑没有再往下想,他不知道自己是兴奋还是害怕。他颤抖的双手忽的捂在胸前,并不是因为胸前那可怕的伤口再次疼痛起来,而是他想感觉一下,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算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妖族。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和自己的兄弟有说有笑,和自己的同学共同进步,和自己的战友并肩作战。
“不要怀疑你自己,你身体里留着逍遥王的血,你就是逍遥王的血脉,你就是逍遥王的后裔。仁义礼智信,就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你将成为继逍遥王之后,最伟大的妖族。”烛仇用那一双苍老而有力的手掌紧紧的拍在逍瞑的双肩上说道。
逍瞑能感觉到师傅手掌的力度和热度,而烛仇那双沧桑而充满毅力的双眼,也给了逍瞑无比的肯定。
“仁义礼智信”这五个字在逍瞑的脑海里不停的回荡。是的,作为逍遥王的后裔,他所真正传承的并不是毁天灭地的妖力,而是要传承那化解邪念,善待众生的信念。
逍瞑抿着嘴,坚定的点了点头。
月虽明,可是月光却无法穿透浓厚的黑云。
死林顿时暗了下来,死林在此时,真的变成一片死寂,连风的声音也没有了。
烛仇将自己的双手从逍瞑的肩上拿开,左手随即幻化出一团光球。光球很明亮,足以照明方圆三米的距离。
烛仇看着自己手中的光球,缓缓说道:“逍瞑,你看这光球亮吗?”
逍瞑也看着那光球,回答道:“很亮。”
烛仇又说道:“你看看这死林,黑吗?”
逍瞑依旧看着光球,回答道:“很黑。”
烛仇用右手食指指着逍瞑的胸膛:“你要记住,无论多么黑暗,你都要看着这团光。心中的光明,能照耀世界的黑暗。”
逍瞑仍然看着光球,再次坚定的点了点头。
烛仇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不问为师如何知道你的身世?”
逍瞑抬头看着烛仇,光照耀着烛仇深邃的眼睛,逍瞑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真诚和怜悯。
逍瞑说道:“我知道师傅会在该说的时候告诉我的。”
烛仇一听,哈哈笑道:“好徒弟,我的确没有看错你。其实为师不是个喜欢守着秘密的老顽固,只是为师还是个遵守约定的老头子,所以现在还不能说。”
“是逍遥王与您的约定吗?”逍瞑并没有问出这一句,只是用一双敏锐的眼睛看着烛仇。
烛仇看着这双眼睛,或许知道了逍瞑所想,柔声道:“你要记住,逍遥王是你的至亲,是他给了你妖族的血肉和妖族的尊严。”
逍瞑又一次坚定的点了点头。在他心里,逍遥王早已是他的心中的神,作为‘神’的后裔,逍瞑感到无比自豪。
“什么?神?逍瞑,你不要忘记了,没有我九婴,你只是一团烂泥而已,我才是你的神。逍遥王那个老不死的是你的死敌,更是我的死敌。你就是我,就是九婴,世界上最强大的妖兽。你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了逍遥王,为我报仇雪恨。”一个嘶哑而恐怖的声音在逍瞑的脑海里忽然窜出。
冷汗,沿着逍瞑的额头留下。
逍瞑双眼变得血红,他极力保持清醒,向烛仇说道:“九婴出现了。”
烛仇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手中的光球更加明亮了,他沉沉的说道:“看着这光,你就是你自己,你要用你的意念去控制心中的邪魂。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你要做逍瞑,还是要做九婴,只有你自己能决定。”
逍瞑狠狠咬着牙,牙咯咯作响;逍瞑用力拽着拳头,骨骼咯咯作响;逍瞑蜷着十根脚趾,脚趾摩擦着鞋子咯咯作响。
他开始全身颤抖,忽然大喝一声道:“啊————我是逍瞑!”
火焰笼罩了逍瞑的全身,那火焰的光,比那光球更为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