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瞑刚感觉耳旁风声呼啸,就见眼前身形一闪,艾薇拉玛以瞬空术闪身前来。
艾薇拉玛清亮的声音说道:“逍瞑,你三点钟方向五十公分处。”
逍瞑这种大而化之的家伙,哪里有心思去分析那些精确的数字。
逍瞑一跃而起,“幡印,炎弹乱打之术。”咒言一出,火球飞舞,逍瞑右边五十米内尽被逍瞑一顿狂轰乱炸。
泥坑、雪坑、石坑纵横交错。
随军医师和一些战士趁机将伤员们背向安全的区域。毛巴尔汉还在抽搐,显然中毒颇深,只是口中白沫已没再呕吐,脸色已渐渐红润。断腿的双剑战士止住了血,几名与妖影刺客交手受伤的战士也得到了妥善的医治。可惜仍是有四名战士早已壮烈牺牲。
一顿狂轰过后,逍瞑喘着气落到雪地之上,艾薇拉玛皱着眉看了逍瞑一眼,显然是对逍瞑这种蠢打傻打表示不满。什雷奥斯业已站到逍瞑身旁,紧握龙刃护在身前,严阵以待。
拉玛战鹰盘旋在天际,艾薇拉玛在两妖身旁蹲身端枪,一边用狙击镜搜索着钩蛇的动向,一边说道:“那蛇妖会瞬间改变身体的大小姿态,很容易躲过致命攻击,这种高智商的妖兽,我还从未遇见过。”
逍瞑一双炎拳呼呼作响,说道:“这蛇妖名叫钩蛇,是堕妖界的妖兽,看这样子是那杀手使出的血契之誓变化而成。”
话语刚落,大家都听到一声轻蔑的低哼。刀,握得更紧;拳,拽得更死;枪,端得更稳。
‘哗!’一个黑影瞬间拔地而起,那黑影赫然是钩蛇,却比之刚才大了数倍不止。
逍瞑、什雷奥斯和艾薇拉玛连忙做出后跃,避开钩蛇的压迫范围。
不过那钩蛇虽然变大了不少,不过并没有主动攻击。只是在黑夜中垂着那恐怖的蛇头,用一双闪烁紫色光芒的妖眼打量着身下的这一群凡妖。
将士们也严阵以待,他们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进攻雪巫就遇到这种远古妖兽,真是出师不利。
“哼,愚蠢的凡妖,居然用一个废物的躯体与我签订血契之誓,简直就是自取灭亡。”那钩蛇忽然开口说话,声音如同黑夜中死神的呢喃,嘶哑而空灵。
这句话太明显不过,那妖影刺客因为妖力不够,已经被钩蛇反噬了。不过妖力不够又怎么会与如此强力的妖兽签订契约呢?显然是由高手在一旁推波助澜而成。而在雪巫的部队中,这样的高手非雪巫宗主黛博丽卡莫属了。
妖影刺客已死,高傲的妖兽哪里还有战斗的理由?他用蔑视的眼神扫了一下在场的凡妖,能很清晰的感知到大多数凡妖心中的颤栗,至于那几个比较镇定的家伙,他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因为钩蛇深知凡妖中仍有强者,而他印象最深的,当然是那曾经的逍遥王。
钩蛇也就短暂的思绪了一下过去,然后一声怪啸,在雪地中祭出一片紫色的虚无之地,发出诡异的紫色光芒。
什雷奥斯知道那虚无是通向太虚的大门,逍瞑不是说钩蛇来自堕妖界吗?为何他却打开了通向太虚的虚无之门。
当他还在思绪这个问题的时候,万丈紫光起,钩蛇缓缓的沉入了虚无之地。什雷奥斯侧头看了看逍瞑,逍瞑一脸严肃。
逍瞑严肃的脸,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严肃一点,强敌不战自去,当然应该表现得镇定而肃然才是。至于什雷奥斯心中所想,那什么虚无之地,什么太虚之门,逍瞑并不茫然,因为他压根就没这个概念。
这戏剧性的‘击退’了钩蛇,让众妖都始料不及。
不过什雷奥斯和逍瞑还是十分挂念战友,当钩蛇彻底消散,雪地中的紫色光芒完全消失后,他俩一起跑向毛巴尔汉。
这毛巴尔汉不知是什么体格,此时他已经坐在雪地上,巨斧插在一旁的雪泥之中,正用纱布使劲缠着自己那只受伤的腿,只是那中毒的迹象早已荡然无存。
“军医,右将军没事吧?”什雷奥斯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军医一边用积雪清理着手中的血渍,一边说道:“右将军的体质可谓神迹,那重伤和剧毒似乎在他身上都只是过眼云烟一般。这种体格,从我追随师傅哲罗姆德以来,从未见过。”
什雷奥斯一听,方才放下心来。一旁的逍瞑也听得真切,让他不经意间回想起自己的铁哥们,伞浦。也不知他在遥远的家乡过得如何?
如此一来,乱岩隘口的敌军已经彻底肃清。遵循军师的指示,少不了对隘口中的壁垒进行财物的搜索,可是这仅存的一个壁垒里,除了一些生活用品,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将士们并没有沮丧,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战场的防线上,又怎么可能有大量的财宝呢?真正的财宝,那必定在不远处的漠柯村里。
这只有几十名战士的小部队,在重新整装后,快速向漠柯村挺进。什雷奥斯认为他们奇袭乱岩隘口的事情,雪巫宗主方面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虽然雪巫不能在短时间内进行支援还击,但是对漠柯据点的防御部署一定会加强。他担心在漠柯村,还将爆发一场殊死战斗。
而逍瞑并没有担心战斗的问题,他反倒是担心起义军在抵达漠柯村后,对村庄的破坏。因为他从将士们血红的双眼和高声的谈笑辱骂声中,看到了不祥。那种不祥,是对财物的贪婪。正义之师才可百战百胜,而强盗之师必将走向覆灭。这也是逍瞑为什么反对掠夺战的原因,因为他们所掠夺的,都是自己的同族同胞啊!
在路上,逍瞑再次将自己的担忧向什雷奥斯说了,什雷奥斯依旧固执的坚持掠夺战,他说道:“起义军如今急需财力去巩固和扩大军力,漠柯村是雪巫的势力范围,这里的妖族都是归顺雪巫而背弃了乌拓族的叛徒,他们都应当死有余辜。”
逍瞑听到‘死有余辜’这个词,背脊也感觉到发凉,他不知道在接下来攻打漠柯据点会发生什么?但是他的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漠柯村在深夜中显得异常的诡异。路灯昏黄的光投射在满是积雪的路面上,照射在远处那些深浅不一的雪地脚印上,留下一个个暗影。远处三两只雪鹫划过黑夜飞来,它们似乎很是兴奋,发出高亢的鸣叫。而这鸣叫,在村中的妖族听来,却是那么的凄厉。
“不知道那爆炸又伤了几条性命?使得这些可恶的雪鹫叫得如此欢快。”一个佝偻的老妪将自己窗户紧紧关上,喃喃自语道。
只是那些雪鹫的鸣叫,并不是因为刚才的爆炸引起,它们飞向的目的地,是漠柯村中央的雪巫据点。
趁着夜色,起义军已经偷偷潜入了漠柯村,此时的那些酒店酒馆早已关上了大门。若是平时,这里应该还是灯红酒绿,而今天,却是个例外。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爆炸,使得妖族们都担心安全问题,所以早早的打烊;或许是因为村子里的妖族都已经知道了起义军已经攻陷了乱岩隘口,即将攻打漠柯据点。
在什雷奥斯的带领下,部队在村庄中快速穿行,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尽快拿下漠柯据点。
当部队来到漠柯据点时,他们感觉很诧异,据点里没有半点灯光,连塔楼上都是一片漆黑,只是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停传来。
什雷奥斯让艾薇拉玛进行高空侦察。当拉玛战鹰驮着艾薇拉玛刚刚飞过据点大门时,整个据点忽然亮堂起来,那些妖灯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艾薇拉玛心知不妙,反手将匕首仍回大部队,再以瞬空术跳跃回来,严阵以待。
此时,逍瞑看见据点的屋顶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雪鹫,那些雪鹫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可是一个个又战战兢兢。据点内是什么让雪鹫的表现如此奇怪?
就在此时,据点的大门咯吱打开,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前,那正是亚度尼斯特。
什雷奥斯借着灯光,想看清亚度尼斯特的脸,可是那张脸似乎不能被光照耀一般,幽幽的镀着一层昏黑。
什雷奥斯幻化出龙之尾爪,提在手中一步一步向据点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过来。”
什雷奥斯走近了亚度尼斯特,他这才看清亚度尼斯特的脸,那脸上挂着不羁和阴森的笑。
当什雷奥斯的眼光从这张脸移走后,眼前的场景让他更为惊诧,甚至是惊悚。
宽敞的据点广场上,几十具尸体堆积在一起,早被落下的飞雪和流出的鲜血黏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冻着尸体的大冰块,血红的大冰块。
冰块周围一圈,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十个头颅,那些头颅都面朝内的‘看着’那些尸体,那些没有头颅的尸体,就好像是在寻找自己的身体一般。
什雷奥斯收了龙之尾爪,转身又看了一眼亚度尼斯特的脸。冷冷的说了一声:“干得好!”
亚度尼斯特那不羁的笑,仍旧挂在脸庞。
起义军走进据点,那恐怖的‘尸体艺术’和成千上万的雪鹫妖眼,让所有的战士都感觉毛骨悚然。
毛巴尔汉一把抓起地上的积雪捏成冰块,嗖的一声扔向其中一只雪鹫,那雪鹫被冰块撞得肉烂骨裂,当场毙命。身旁的同伴们顿时一拥而上,将其分食。
达伦艾克走过亚度尼斯特时,并没有抬头看他的脸。因为他知道,自己曾经向他出手是多么的不自量力。他也知道,能凭借一己之力取下雪巫据点的战士,与自己的大哥也是不相伯仲的。他虽然尊重强者,可是对于亚度尼斯特,他却无法做到。当他看见那‘尸体艺术’时,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惧怕。
起义军内果真卧虎藏龙!逍瞑看着那‘尸体艺术’,心中感叹道。但是如此做法却是对逝者的大不敬,逍瞑内心无法接受。于是一把火,将那‘尸体艺术’化作了骨灰。而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惊吓得那些雪鹫四散逃窜,漫天都是翅膀扑腾的声音。
将士们没有想到亚度尼斯特会独自攻下漠柯据点,有这样的丰功伟绩,将士们都将他奉为战斗英雄。在崇尚力量的雪漠中,这样的妖族,的确是英雄。杀戮,即可称雄。
什雷奥斯一声令下,全面搜索据点内的财物,将士们以风卷残云之势,果真搜索到不少珍宝妖币,看来这些东西,也都是一些不义之财。
什雷奥斯命将士们清点好财物,然后分装在各自的妖囊之内。再以半小时为限,袭击村庄内的贵族,夺取财物。逍瞑虽然再次进行劝阻,可是依然是足趼舌敝,徒劳无功。
起义军从据点倾巢而出,都是红着双眼一脸兴奋。他们大多是贼寇出身,这打家劫舍的勾当干得可比行军打仗要熟络得多。短短半个小时,还真就搜刮抢夺到比先前多出好几倍的财物。只是此时的漠柯村早已鸡犬不宁,哭喊震天。
逍瞑有些无奈的坐在据点大门外,倾听那隐隐约约的嘶喊声。这起义军与土匪强盗又有何区别呢?只是这小小的一次胜利就如此下作,要是真取得了整个雪漠,雪漠中的子民就一定能安居乐业吗?逍瞑心中忐忑思索。
此时,夏佐曼拖着一只残腿走来,逍瞑缓缓站起身子,看着夏佐曼。夏佐曼拱手说道:“将军,我虽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猎户,可是我还是能分辨善恶的。恩公,您是好将军,可是我不能再效力于起义军了。恩公,保重。”
逍瞑没有说话,他知道夏佐曼是对的,至少在这冷漠的雪漠中,夏佐曼的心是热的,还能分辨出善恶是非。
逍瞑此时看见,在夏佐曼的身后,艾薇拉玛和达伦艾克也并肩站着,他们都没有说话,而逍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意图。
逍瞑向夏佐曼拱了拱手,夏佐曼缓缓退下,站在达伦艾克身旁。
达伦艾克一步一步走向前,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逍瞑。当走到逍瞑身前时,他忽的双膝跪在地上,用力的向逍瞑磕了三个头。然后缓缓站起,眼中噙着泪,一脸的不舍,却没有说半句话。
逍瞑鼻子也很酸,他知道面前这个弟弟选择了离开,是他心中的正义选择了离开。
逍瞑也没有说话,只是肯定而且勉励的点了点头。
达伦艾克缓缓的退到艾薇拉玛身旁,然后侧头看了看她的脸。
艾薇拉玛面无表情,一双大眼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逍瞑。
逍瞑没有看她的脸,只是缓缓抬头看着半空中盘旋的拉玛战鹰,战鹰的翅膀洁白而光明。
艾薇拉玛忽的转过身子,一边走,一边低声说了一句:“走吧!”
夏佐曼用他苍老的大手牵着达伦艾克的手,用力的捏了一捏。
达伦艾克已经泣不成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逍瞑。逍瞑呆立在据点黝黑的大门下,苍白的积雪上,一动不动。
当达伦艾克无奈的回过头来,他的耳朵里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我和你们一起走。”
没错,是逍瞑的声音,铿锵而有力。
达伦艾克破涕为笑,甩开夏佐曼的手,扑向自己的哥哥。夏佐曼也用自己苍老的手去擦拭眼角的泪水,感觉自己粗糙的手,摩擦得眼角都有些生疼。
艾薇拉玛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几滴晶莹的泪滴已经潺潺的滴落到雪地之上。
拉玛战鹰一声长啸,响彻天际。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