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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自坟场回来那日起,雨连着下了一月之久,山溪涨起,泉水满溢,道路泥泞。比之石城离去那时的断肠,这雨像是将心板敲得麻木。

夜那样深,窗外雨水的冷冷反光折着房中的漆黑,房外冷,房中冷,而心更冷。月向晚怎么也无法入睡,一闭上眼,耳畔就传来戈舒哭闹的嘶声。苏留仙的神颐小榭离得那么远,区区孩童的声音怎么也不可能传到这儿来的——儿女啼哭,父母心痛,这只是母女连心的感应。

“夫人止步。”

一下床,只是才靠近门口,守卫恭敬的声音便已响起。

说是恭敬,却是软禁。

她只手扶着门框,道:“我不会逃走的,我只是想看看我女儿。”

“宫主有令,不许夫人踏出房门一步,属下们不敢违背。”

深沉的无奈与挫败几乎逼得眼泪夺眶而出:“做娘亲的想见见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不可以?”

“属下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夫人还是请回吧。”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她咬牙道。

“那就请恕属下们无礼了。”守卫一说完便举手动来。

“谁敢碰我?”毕竟是有所顾忌,他们不敢粗鲁,也不敢太近身,在她的怒意爆发之下被推开了一步。“夫人!”

她往外奔的脚步才迈出四五尺,一颗石子蓦地飞来,她只觉得膝上一麻,人便摔倒在了地上。

“送她回去。”屠征走了过来。

上苦沉默地搀扶起她入房,屠征跟在后面也踱了进来。

先前无所觉,看到淡色薄衣上血迹斑斑后,月向晚才感到膝盖、手肘火辣辣地疼。

上苦利落地为她上完药,清冷的细眸扫视一眼,唇间微动,轻如蚊蚋:“何苦?”只要稍一妥协,便皆大欢喜,她实在看不过今日阴阳怪气的局面,然而主子的事,却不是她能管的。

“属下告退。”她微一行礼便退了出去。

自上次强占她后冷笑离去,已有一段时间未见屠征。每天呆坐听雨,月向晚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少日。

“明日起程回宫。”

她沉默。

下巴被他抬了起来:“回去后你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没有话想说?”

“舒儿呢?”她问。

“你想我也带她回去?”他笑,“往后陪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一人,她留在明霜别苑,你能活多久,她也活多久。”

“我要见她。”她眉间的折痕已留下深深一道。

“你求我?”

她推开他:“你怎么折辱我都无妨,十年后月向晚纵然活着,也会是个真正的疯子。”

“我现在已经是了。你知道三日前我是怎么处置德府****的?”他一把勒住她的腰肢,“一把大火烧光全城,逃命的不管是乱贼、士兵,还是百姓,统统落进城口死人坑,不是万刃穿身,就是活埋。”

她颤抖了一下,无法想象那炼狱的惨状。

他却满意地微笑了起来:“一战之后,我的心情是出奇的好——你也该庆幸如此。我没那样对你,是因为我把怒气都转移开了,德府无数性命,其实都是因你而丧。”

“左剑断臂、石城被害、德府被烧、万人丧命——你的残暴都算在我的头上,那是否天下****、瘟疫肆虐、生灵涂炭也都是我的过错?”

他大笑,低下头强吻着她:“舒儿若出事,肯定也是你的错。你希望她完好无损吧?”

“你想怎样?”

他黑深的眸锁住她的,捉起她的手纳入衣襟中,让她感受自己身体上的灼热。

他想要她。

她一把抽出手,重重推开:“你拿舒儿也别想要挟我,上一次已付出三年代价,你再敢碰我,我真的会杀了你。”

“你都这么激我了,我岂能不热血沸腾、辜负了你的美意?”笑意加深,他抽开腰带、解开衣襟,抛开衣物,一气呵成地拦腰抱过逃不开的她,大步跨到床边,粗鲁地扔了上去。

“放手,屠征!”她冰冷的眼中燃起火焰,甩头躲避着他的纠缠。

“想想新婚那一夜,想想我去琛州的前一夜……”他啮咬,声音近乎呢喃,不耐地撕破衣衫,肆无忌惮地朝下探去。

她难以忍受地挣扎,被按住臂的手揪着被单,困难地往枕下摸去。

在哪里呢?

指尖碰到了那个冰凉的东西,只差了一点点,却够不到。

帛裂声起,伴随着他的喘息,她感到整个人上挪半分,冰凉的东西落到了手上。

他的眼角有一刻的缭乱闪光,然后是身体里有什么开始流失,胸口的剧痛爆开在最无防备的时候。

“你——早在枕下藏了匕首?”

“我说过,你若再敢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女人的心可以很软,那是在有情的时候,但在必要时,她们的心远远比男人更决断无情。

他竟然还能微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甜腥流溢在她的唇间,她寒得牙齿都在打颤。

“这样的刺法是杀不了人的。来,我教你——”他眉也不皱地合握住她拿匕的手,用力拔了出来,刺向左胸,“心在这里,你得往这里刺才行。”

血喷得她一脸都是,连视线都是一片猩红。匕首再次贯入皮肉的感觉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真的在杀人,手颤抖后撤了:“不要,你放手!你放手——”

“我死也不会放手。”笑扯动了胸口的痛,加快了猩红液体的流速。他在昏过前最后的印象便是——她的唇舌与他的血。

刺杀紫微垣宫宫主是多大的罪,该领受多重的刑罚?

屠征一夜未醒。

天蒙蒙亮时,月向晚被带到一处阴森潮冷的地方,虫鼠从脚背爬过,鬼哭神号不绝于耳。

如豆灯盏后,高大的人影狰狞而恍惚。

“这就是天枢堂的地下刑室?”她问。

抬起头的赫然是殷翱:“刺杀宫主,你是活得太腻了。”

“我活着,已经跟死了没有两样。”她惨笑,“殷堂主,从头到尾,屠征是主谋,你也是个帮凶吧?掌权者一人作奸,三人逞恶,刑罚只是压制无权势者之物,这天下根本没有什么公理法制可说。”

殷翱一时竟难言,不由悠悠长叹:“知道事情真相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征儿待你如此痴心,你又何必为了已死的戈石城与他反目?”

“屠征是殷堂主义子,情若亲生。我杀屠征,殷堂主伤不伤心、动不动怒?”

“戈石城岂能与征儿相提并论?总之你以下犯上便是你的不对!”

“是啊,人命本有贵贱,屠征是珍宝,石城是草芥。”她不无讽刺,“敢问堂主怎么处置我这一条贱命?”“征儿未开口,你还是宫主夫人。他对你还有情,醒后若肯原谅你,再讨他欢心也不是难事。”殷翱话中有淡淡无奈。

她笑得冷:“月向晚是人,不是狗。重归于好,除非六月飞雪、日从西出。”

“哼!”殷翱恼羞成怒,“难道你就这么想死不成?”

“从知道真相那日起,我便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惟一放不下的只是女儿,她才只有四岁,什么都不会,我一走,她便是孤儿。”她沉思片刻,忽又断言,“但是我知道,我若走了,屠征必会照料她成人。”

殷翱被她的神色弄得糊涂,她分明对屠征——

“为什么?”

“世上无人能随心所欲地活,就算他是紫微垣宫宫主、皇帝也一样。”她草草带过,不愿多言,“要怎么处置,全凭殷堂主。”

“你要知道,一旦决定,便全无反悔之机。”殷翱意味深长地道。

“那我一生里要反悔的事,也太多了。”最悔的便是七年前上了紫微垣宫,误闯了小洞天。

“这样的你再在征儿身边,斗气只会裂为暴虐。也罢,算是成全你——”殷翱再叹一口气,举手一挥。阴暗的通道里走来两人。

“带她过去,小心。”

恶臭由浓转淡,仿佛是耳边隐隐的流水之功。直到那喧哗越来越响,到耳畔,到眼前,回应着她血液的奔流与脉搏的振动。

暗淡黎明天光里,她看到了水气的翻腾与山壁的耸立。

“娘!”靠岸的船上,女孩儿蹦跳得像只蚱蜢。

她揉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脚步移上船,触到了扑进怀中的馥软,才回神过来。

“娘、娘!”戈舒搂着她的颈子,微沉的身子让她差点直不起腰。

猛然回首,两个影子竟远了,船已平稳离岸,越来越驶向河流中道,越来越驶向未知的遥远……

这是什么地方呢?她仰首望天,怪石嶙峋处,光线由极其诡秘的地方切出,泛起隐隐的煞气与不吉。“这里是大霜河,每年都有人在此溺水丧生。”船夫的声音响起。

她怔忡:“是你?”

“夫人好记性。”豢龙推开竹笠,带笑的年轻面容暗含沉肃。

她轻笑一声,明白今年大霜河的水鬼中会多上两个了。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指着广阔开去的翻腾水浪,问道:“舒儿,怕吗?”

戈舒黑白分明的大眼张望了会儿,摇头甜笑:“不怕。”

她极目远眺,来处的黑鸦已在水光天光里泛白,淡淡的烟水笼成轻纱飘飘不散。她在大霜河这头,屠征便在那头,天南地北,永无相见——空荡荡的心有超乎尘世的祥和宁静。

“能否找片风景最好的河段?”再把她们丢下去。这段太阴森了,她不喜欢,舒儿也不会喜欢。

豢龙有一刻的呆怔。船头人红唇轻扬,从容飘逸,长长的散发与宽大的青衣翻飞追逐,水浪卷起中,似要乘风而去。

“豕屏山那里最好,但是——水势也更汹涌。”他丢开竹篙,伸出手,“还请夫人给个信物。”

信物?她发上无簪,颈上无链,腕上无镯,指上无戒,能有什么信物可给?她偏头想,笑道:“没有信物不成么?我是两袖清风啊。”

豢龙亦笑了,眼尖地瞄到她颈间一截锦线:“这个——”

她勾指拉出,坠子摊在她的掌心上,翠绿玉珏中白丝如银河长天而过,点点繁星司位分明,恰如天宇真图。

“霜河九星珏。”她指尖摩过那片温润,解下交到他手中,“它自霜河出,还是不要回来好。”

“多谢。”他接过,指尖不小心擦到她的腕,忽然动作快速地擒住。

“你?”她愕然。

“失礼了。”两指搭在她的脉上,越久停,他的神色越深沉。

直到他的目光慢慢移上,她才恍然,脉搏中传来的分明是新的生息。

他望望安静的戈舒,咧嘴,白牙森森。

噩梦!

“向晚!”屠征大汗淋漓地醒来,胸口的剧痛让他颓然倒回榻上。

“征儿。”殷翱担忧的声音就在床畔。

他睁眼扫视了房内一圈,却找不到最想见的人,那颗受创的心开始不安地在胸腔里鼓动起来。

“义父,向晚呢?”

“她被血吓坏了,在你娘那边静养。”

他审视着殷翱,淡道:“带她回来,我要她陪在我身边。”

“她近来不宜见人,你失血过多,也该好好休养。”差个半寸,心就要被剜一块出来了,让她陪在这里再杀你一次么?

“我是宫主,还是你是宫主?”

殷翱干笑几声:“当然你是。”

“义父,我刚刚做了个噩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他的话犹如棉下的针,刺得殷翱一阵心惊,“我梦到你在天枢堂地牢审人,审不出结果,然后在放人的时候,暗中叫人把她淹死在大河里——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只是噩梦而已。”

他微笑起来:“但我不喜欢梦里那人是我妻子。”

“梦境哪由得人掌控呢。”

“但梦境成真,却是义父之功啊。”他坐起身,胸前白布迅速染上鲜红。

“征儿,你做什么?”殷翱叱责,忙不迭来扶。

他却一把挥开,顿道:“是不是梦,我自会去看。如果见不到她,义父?”他挪下床,微微偏头,几绺散发下,黑幽的眸狼般的森严阴冷。

殷翱开始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你在流冷汗?”

他的手背探来,殷翱下意识一躲:“征儿!”

“心虚,嗯?”胸腔间刹那群魔乱舞,“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义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紫微垣宫。”殷翱冷肃道。

他怔住了:“你真的杀了她?”

“她刺杀宫主,是该死其一;谋害丈夫,是该死其二。老夫是刑堂堂主,处置她有何不对?近日你为了她,心神不定,做下那么多错事,战场是以命相搏之地,你棋错一步便可能满盘皆输。以你的权势相貌,要绝世佳丽也不难,何必执着于这么一个不甘不愿的女人?”

“她在哪里?”他闻若未闻,嗓音如冰,“活要见人,死我也要见尸。”

“宫主怕是见不到了。”门口传来声音。

豢龙走进房中:“宫主,请恕属下无礼。夫人已经自大霜河上而去,尸体恐怕不可能再见到。”

“你也有分儿?”屠征冷道,“你们两个,是谁的好主意?”

“是老夫。”

“是属下。”

两人对看一眼,在对方眼中发现相同因野心闪耀的光芒。

成大事者,必然舍小。

“天璇堂堂主和豢龙护法!”他大笑,笑得伤口热血喷涌而出,“你们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们?”

“任凭宫主处置,属下绝无怨言。”在做这件事前,豢龙便准备豁出命。

“老夫也是,只是当前用人之际,宫主莫要为一时之怒而折损良将,后时抱憾。”

“后时抱憾?我抱憾的是为何没有早点杀了你们。”他笑着转身,扔下一把剑,寒光如水。

“宫主,这是夫人临走前让属下交给你的。”剑上映出豢龙沉着的双眼和一弯冷翠。

霜河九星珏。

他瞪着掌心的玉石良久、良久——

“出去。”开口时声音已沉哑,“你们各自自断一臂,副堂主霍然接掌天璇堂,豢龙永留漠野边疆不得复返,若踏出边城一步,杀无赦!”

“谢宫主不杀之恩。”两人退出,豢龙在门口微一回头,眼睛里似乎闪现一丝精光,片刻又暗了下去。“向晚,向晚……”屠征轻吟着闭上了眼,将霜河九星珏贴近唇,寻找那一分余温,三年一千多个日子历历在心头。

浮云擦身而过,****有缘无分。

他笑了起来,五官扭曲:“少了你,我怎么得这天下?”

衣袖一扫,桌上的器皿全部落地。听着毁灭的声音,他仿佛觉得自身就是那些破碎的东西,心头有抑制不住的快感!

房中嘈杂巨响,待一切事物砸尽之后,他的白衣也成了血衣,内外交加的痛楚抽净了支撑的力气,他靠着床榻缓缓滑坐下,连笑出一声都觉得困难。

握紧的指伸展开,霜河九星珏一角插进掌心,似乎断掉了线中的****,血沿着指缝、手腕四处流。他翻过掌,任由玉珏和着血摔在地上。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低低的话语犹如誓言,“我不信你已经死了,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找出来。”

大霜河畔燕子南飞,一尾剪走春泥青草,朔风吹凉河岸,白波生冷,霜结冰封。直到许久之后,暖日复苏,春水才开始薄冰之下的脉动流涌,连同曾荒凉的渡口都有了自然之声相应。

花间几年岁,人间一朝代。

在这稍嫌荒凉的霜河源头,边城的风带来隐隐约约的人声。

他牵马自长草中踏来,任牛羊在身畔悠闲来去。

“好马!”一头靠近的牛闷叫着打转,背上的女孩儿粗野地仰躺着。

清艳的轮廓仍有孩童的涩气,却也有了十多岁少女的风姿,似曾相识的容貌令他停下脚步,茫然地注视。

“你——”女孩歪着头,也觉得眼前中年男子的脸有些熟悉,勾引着她心底埋藏久远的深沉疑问。突然,一个灵光闪过,她嚷着从牛背上翻下来,危险的姿势令人捏一把冷汗,“你是找豢龙的?”

“是,也不是。”他淡道,仍是目不转睛,但眸光分明已穿透女孩容颜,到了更深远的地方。豢龙只是顺便,真正要找的,是那个生死未卜的女人。

女孩眯着明媚的大眼笑了:“豢龙说过,姓屠的客人今日一定会到,你就是?”

他微一怔,然后也笑了,只是有哀恸。

“那他的臂膀也是你断的?”女孩脸色倏地变了,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小脚小拳头纷纷落来。

哪来的野孩子?!他皱眉,一转手便将她拎了起来,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是她!那眉眼、那嘴唇——近十年来从未熄灭过的希望火苗如野火燃起。

“你、你欺负小孩算什么东西?!”女孩踢着脚,脸涨得通红,“你再对我不客气,我让你一辈子找不到娘跟弟弟!”

“你说什么?”他沉声,毁天灭地的感觉不过如此,“你娘是谁,你弟弟又是谁?”他入天三分,掘地九尺,寻找了她多年,每每因传来消息的真伪而心境大起大落,难以平息。而教训过后,下一次、下下一次的命运圈套,他还是会自发地跳进去——即使是这一次遥远的漠野边疆。难道豢龙书信上所说的秘密便是这个?她真的在人间、在这荒野边城?

“叔叔,你的手在发抖。”女孩狡黠地戳戳他。想找娘,还不快痛哭流涕讨好她?

他松手,蹲下身去与女孩平视:“她在哪里?”

“我叫戈舒。”女孩呛咳了几声,笑嘻嘻地答非所问。

青筋在额际跳动,他的指关节发出“喀啦”地崩响:“她在哪里?”那痛苦又极尽忍耐的表情足以令冰川融化。

情的滋味啊——

戈舒眨眼,望着,笑意渐渐被轻愁压下,泛起只有自己明白的酸涩,不是孩童单纯的崇拜爱戴,心在跳动,声声都是怦怦、豢龙,怦怦、豢龙……

她立身,少女昂扬的姿态优美矫健。

她在那儿,她以目光说。

他随之转头,呆望着袅袅炊烟前似要踏仙气飞去的人影,多年来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活的。

“舒儿——”她喊,话语震惊地截住,飘散于苍凉长空。

草野间,四目相对。

“向晚。”他低语。

“你得到天下了。”这是重逢之后她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她终于不怨不恨了吗?

淡笑,那般萧索孤寂:“天下在掌心的感觉,是什么都没有。”征服如棋,在于过程的激荡,胜后的繁琐、懈怠令雄伟瑰奇的殿宇空荡,万人仰视的帝位无趣。也许是心境使然,他对操纵人命的游戏已无留恋,战马平啸后,沉落的黄尘上,没有血色蒙蔽的将来竟更加茫然无主——只因以为半生都再无她。

扔开马缰,他大步跨去,在她有所回应之前以双臂禁锢了她。

重逢的眸里,他看到了思念煎熬的,不止是他。她对他始终都是有情。

“人生有几个七年,向晚?”他哑声。

而他已经为她空耗去两个,连得到的江山,也拱手让人。

岁月沉积出的****,不是甜美,而是异样沧桑的艳丽。

雾气漫上她的双眸,她不语,终于在凝望远方山峦中,将螓首轻轻靠落在他的肩上:“屠征……”

无力再飞,无心再逃。

他涉水霜河,几度将溺。

无数年后,他们的宿命终于在彼岸圆满,恩恩怨怨,尽赴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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