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这南京的天儿可真是热。”自己盛了一碗大口喝了起来,阿宽擦了擦嘴,刚要说话,却看见世勋躺在竹椅上紧皱着眉头,脸色也不似平常,阿宽有些担心问道:“少爷,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世勋有些烦躁地翻身侧向一边。
“少爷。”阿宽向门外看了看,书房门口的走廊里和院子里空无一人,他才坐到世勋边上的矮凳上,“少爷,你知道救国会吗?”
世勋猛地睁开眼睛说道:“别瞎说。”
“少爷,我前段时间不是有几次很晚才回来吗,就是去了救国会,他们跟那边的读书会好像差不多。”阿宽嘴往西边努了努。
世勋坐起身,有些严肃地看着阿宽,“你一共去过几次?”
“也就两三次。”阿宽有些害怕地小声说道。
世勋看了看他,又躺了下来,“去可以,但是不准带世云过去,他还小,另外,有集会和游行这类活动你要先告诉我,我同意了才能去。”他又小声在阿宽耳边说道,“虽说现在是全国抗日,但南京的局势太复杂,我不想你卷进去,也不想因此而给叶家带来麻烦。”
阿宽看着世勋,规规矩矩地说道:“我知道了少爷,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少爷。”阿宽想了想说道,“上次我还带回来一些小册子,你要不要看看。”
“我不看,你自己收好,必要时要赶紧烧掉。”世勋叹了口气,“南京真是让人觉得沉闷。”
阿宽陪在他身边也闷着不说话。
“少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南京。”过了一会,阿宽才闷着声说道。
“快了吧,视战况而定,日本人不是说要三个月内灭亡中国吗?我倒要看看。”世勋轻蔑的冷笑道,他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着。
“阿宽。”世勋突然有些伤感地说道,“你看这个世道,每天都有人饿死,被打死,每天都有人流落街头,可政府却天天在打仗,眼下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阿宽不明白一向乐观的少爷为什么会突然发出这样的悲叹,但这样的少爷是他不想看到的,他站起来看着世勋,“少爷,德叔不是常说,穷则独善其身,这世道虽然乱糟糟的,但我们一不弄权,二不舞枪,只是实实在在的生意人,咱就做好咱们家的生意就好了,其他的事少爷就不要多想了。”
“我也不想多想,可每天看到,听到的不都是这些吗?但凡有些血性,都会愤懑不已,只是……,算了,咱们家历来如此,咱们虽说只是滋生资货以谋取财富的生意人,但也是有国有家有血性之人,你去跟德叔说,凡是跟抗战有关的募捐什么的都要不遗余力地支持,就算倾家荡产也不能让日本人这么猖狂。”
“是,少爷。”阿宽肃然颔首说道,“少爷的意思老爷和老太太肯定支持,我这就去跟德叔说。”
“你先等等,我问你,你去救国会和读书会是一时好奇,还是想要参加****地下党?”
阿宽吓了一跳,他家少爷到南京后,对政治上的事情一直漠不关心,对各种看中叶家财力想要吸纳他的组织也表现冷漠,只一心一意在学业和生意上用功,甚至还大张旗鼓追起了女孩儿,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一副富家少爷的做派,却没想到少爷张口就提到了****地下党,就连时常跟在身边的他都没有察觉到少爷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阿宽有些忐忑地看着世勋,“少爷……”
“你有话就直说,不用吞吞吐吐,我就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世勋摆了摆手。
“少爷,阿宽一开始确实只是因为好奇,去了几次后,就觉得他们做的事让人很振奋,阿宽很羡慕,也很想去。但是少爷,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少爷放心,阿宽不会任性的。”阿宽坚定地说道,“我觉得,抗日救国不一定非要拿刀拿枪的,就像德叔说的,咱们只是生意人,就用生意人的方式抗日救国也很好。”
“阿宽。”世勋手搭在阿宽的肩膀,“我今天这么问你,就是要给你提个醒,南京是个是非之地,一不小心就会惹上麻烦。当然,若你执意要去,我不会拦着,如果只是想要了解,那就要警惕些,你知道吗?”
“是,少爷。”阿宽忙不迭地点头。
“你去吧。”世勋挥了挥手,立在书桌前,翻了翻今天门房送来的信件,还是没有大哥的来信,他望着花期已过的茉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