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一辆黄包车停在了黄浦路口,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淡粉色春装旗袍,撑着一把洋伞,微卷的黑发散在肩上,娇媚的脸上略施粉黛,一个穿着淡绿色窄袖短襟上衣、乳白色过膝碎花裙,头发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个髻,看上去文雅大方。两人下车后,站在路边不时向西张望。
景芳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世勋,“你看。”
世勋抬头,正看见豫章满头大汗地赶来了,他下了车,对世勋和景芳连连致歉,“两位老弟,对不住了,今天有事耽搁了,来晚了。”
“玉蕊,微云,你们过来。”豫章回身招呼刚才下车的那两个女孩子。
微云转身,却看见豫章、世勋和一个年轻男子正齐齐看着她和玉蕊。
世勋和微云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微云在世勋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微微低头,世勋只是低笑不语。
“如果这是你迟到的原因,那我就原谅你了了。”景芳看着走过来的微云和玉蕊跟豫章低声调侃道。豫章笑着拍了拍景芳的肩。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豫章指着世勋和景芳,“这两位是我的大学同窗,这位是叶世勋,这个小卢,卢景芳。”
豫章揽过穿着旗袍的女孩子,“这是我妹妹,玉蕊,”又指着微云说道,“这位是妹妹的闺中好友,程微云。这两位女士今天跟我们一起去燕子矶,两位意下如何?”
“简直求之不得。”景芳笑道。
玉蕊看着含笑而立的世勋,她觉得这个年轻的男子虽然不如自己的哥哥英俊,但却瘦而不弱,刚而不凛,有一股坦荡而立的气概。玉蕊大方地伸出手,“你好,世勋。”
四人互相问候了,豫章说道:“那我们出发吧,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一会儿到了燕子矶,我请大家喝茶。”
见玉蕊看着自己,世勋便说道:“微云,你坐我的车。”
豫章看着妹妹,“干嘛又撅嘴,来,上车。”
卢景芳看着世勋和豫章一人带着一个女孩子,有些失望地说道:“哎,看来这一路上,我是要孤家寡人喽。”
豫章和世勋忍不住大笑。
一行人骑着自行车,穿过黄浦路,说说笑笑朝着燕子矶开进。
燕子矶,位于南京北郊的直渎山上,因石峰突兀江上,三面悬绝,势如石燕掠江,故而得名。矶下惊涛拍石,汹涌澎湃,十分险峻,是古时重要的渡口和军事重地,号称“万里长江第一矶”。待到黄昏,夕霞满天,江流滚滚,印照赤壁,便是著名的“燕矶夕照”,是南京近郊一处不错的观景地。只是近年来,常有年轻人从矶上投江自杀,令此地多了些让人生畏的意味,但是这依然挡不住世勋和豫章他们的探索热情。
接近中午时分,他们便到了燕子矶脚下。豫章提议先吃中饭,然后再爬山,世勋他们几个欣然同意,于是便找了家饭馆补充了能量,又休息了一下,便向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豫章看着巍巍而立的山岩,“虽说我是南京人,但我还真没上去过,上面的路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我们倒无所谓,只是两位女士……”豫章看了看玉蕊的旗袍和微云的裙子。
“我们也可以的。”微云和玉蕊对视了一下,表示没有问题。
“不如这样。”世勋说道,“我在前面开路,微云其后,豫章拉着玉蕊,景芳断后,这样就不用担心出问题,怎么样?”
“没问题。”景芳答道。
“那么我们走吧。”豫章喊道。
几个人沿山而上,幸好大部分都是石阶路,他们就沿着乾隆皇帝六下江南,五登燕子矶的南巡登道穿树过石爬上了燕子矶。
“哇,真是让人心胸豁朗呀。”一到矶顶,居高而下地望着滚滚长江,开阔的江面船只如梭,对岸的浦口、六合一览无余,卢景芳忍不住感慨道。
世勋也觉得此地气势过人,让人心旷神怡,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微云,微凉的江风飘动着微云的裙裾,微云向矶下眺望,只见波涛如怒,石崖湔雪,竟让人心惊肉跳,不由“啊”的一声后退了两步。
“不要靠太近。”世勋揽住微云来到旁边的山石上坐下。
玉蕊和豫章、景芳有些担心地看着微云,“我没事,”微云有些歉意地摇摇头,“靠的太近了,往下看,竟有些头晕,差点栽下去。”
“呵呵呵。”豫章和景芳都笑了,“我们还是站远点吧,别一不小心下去了,就麻烦了。”
玉蕊不声不响地跟在豫章身后,时不时看着微云和世勋,心中渐渐生出了疑虑,但也不好问什么,只是说道:“微云,石头上凉,不要坐久了。”
几个人站在亭子里远眺江面,“怪不得这里要称为长江第一矶呢,这块山石突出,直垂江上,硬是阻断了这一股江流,这怒涛激荡着顽石千百年,水不停息,石未见损,真是让人惊叹。”景芳感慨道。
“没错,”世勋也忍不住赞叹,“这垂石直插江底,绝壁横涯,恐怕只有鸟儿才能飞上来,在这儿筑塞,真是万夫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