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春天的伊始,却没有丝毫春天的感觉。冬天的寒气还残存在空气中,花坛的花也没静静地沉睡着,南飞的大雁也不曾在蔚蓝的天际留下痕迹,便到了开学的日子。这一天,学生们纷纷背着书包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个并不算大的校园。住宿的学生比走读的学生来得要早一些,他们背着大大小小的包,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原来住的寝室,看见了朝夕相处的同学,不禁欣喜若狂。对于他们而言,分离与重逢、重逢与分离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刘鹏,我把你的棉絮拿到外面去晒晒,你记得下午四点钟左右收进来啊。还有,几条干净的被单放在你的橱里了,记得要多换,脏的被单和衣服,你先放着,等双休日,妈妈来拿,洗好再给你送过来。”说话的便是刘鹏的妈妈,一个180斤的中年妇女,虽然全身上下都穿着名牌,手上、脖子上、耳朵上都带着金灿灿的黄金饰品,却没有给她添加多大的高贵气质。“暴发户”,这是刘鹏母亲留给同寝室的同学们的第一印象。
“知道了,妈,你真啰嗦,你快回去吧,我要和同学去学校附近的超市买日用品了。”正在和同寝室的同学热火朝天地聊着的刘鹏,一听妈妈的唠叨,便开始不耐烦起来,忙督促起自己的妈妈。
“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啊,不要惹事,要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和睦相处,妈妈走了啊?”给刘鹏把行李都放好后,刘鹏妈妈一边拍着晒在走廊栏杆上的棉花絮,一边转头对着刘鹏再三地叮嘱道。
“你怎么这么啰嗦,从家里一直啰嗦到学校,我耳朵多要起茧子了。”说着,刘鹏便迫不及待地和同寝室的同学冲出了寝室的门。
在门口转身的那一刻,兴匆匆的刘鹏却发生了“意外”,与迎面走来的人碰了个正着。
刘鹏抬起头,正当要对着那个挡着他路的“罪魁祸首”发飙时,却发现那个人原来是他的好兄弟——白云飞。此时的云飞,正背着书包,左右手又都拎着两个大包,额头上满是汗珠。原本还一脸气势汹汹的刘鹏,看见了白云飞,立马喜笑颜开,说道:“云飞,你怎么才过来,刚刚我在念叨:我的好兄弟去哪里了。来,来,我帮你拿包!”“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拿得动。”可刘鹏现在哪里听得进去,一把夺过了云飞的包,直奔他的橱去。
“云飞,你包里装的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沉?”刘鹏一边打开云飞的橱门,一边将云飞的包往里边塞。
“没什么,就是一些衣服和老家带来的一些特产。”云飞一边说着,一边从背上的书包中拿出了一包红枣,抓了几把枣子分给同寝室的其他室友。
“阿姨,这是我们乡下的特产——红枣,你尝尝,看好不好吃。”云飞径直走向了正在忙活的刘鹏妈妈,递了一把枣子给刘鹏妈妈。
“真是个乖孩子,我们家刘鹏什么时候能有云飞一半好,我就开心了。”接过云飞的枣,刘鹏妈妈还不忘冲着里面的刘鹏吆喝几句。
“阿姨,你别这么说。你们家刘鹏在学校里人缘是最好的,经常帮助其他同学,班里的同学都很喜欢他,我倒是挺羡慕他的呢!”云飞听了刘鹏妈妈的话,忙为刘鹏说好话。
“我自己生的我还不知道,就他还帮助其他同学呐,我给我惹事就谢天谢地了。我在这里忙活着,他倒好,什么事都不做,也不知道搭把手帮忙。我算是养了只白眼狼了。”刘鹏妈妈一边吃着云飞的枣,一边叹气道。
“是啊,是啊,现在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哪像我们以前啊。那时候,我们像他们那样大,就开始帮着家里做家务了。”隔壁宿舍的一位家长也正好出来帮孩子晒被子,一听到刘鹏妈妈的话,好像碰到了知音似的,主动与刘鹏妈妈聊了起来。
“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那也是没办法,家里弟妹三个,我在家里排行老大。我不帮着父母挑起家里的担子,弟弟和妹妹怎么办?那时候啊,我是一边起早贪黑地起来帮衬家里干活,一边还要风里来雨里去地赚钱补贴家用,有时还要去捡牛拉在路上的粪便,那时候的日子可真是苦啊……”
“现在的孩子的生活可真是幸福,可还不知足,要这个要那个,一不满足他们,还要发脾气,哎……”
两个家长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时的刘鹏,像幽灵般来到了云飞的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云飞的胳膊,使了眼色,云飞便心领神会,两个人一前一后,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远离了大人的唠叨,刘鹏和云飞在小镇上四处闲逛着,此时两人分外觉得全身的一种轻松。
“云飞,父母每天都要我们好好读书,这是为了什么?”刘鹏走着走着,突然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向云飞诉说。
“读书好了,以后就能上好的大学,以后一份好工作呗。”云飞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用力将它抛入沿街的小河中。
“有了好工作,不就多赚一些钱吗?你看啊,我爸妈也没有什么文化,可是不也赚了很多钱吗?”
“但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读书是摆脱贫困的唯一出路啊。”云飞若有所思地说道。
“所以说嘛,读书好不好也没多大关系。邓爷爷不是说过嘛‘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对吧?”刘鹏笑嘻嘻地说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和我聊起这个来了?”云飞想到平时刘鹏和自己聊得最多的不是关于吃的,就是关于班里的八卦新闻,现在和他谈起这样正儿八经的话题,忙一脸惊讶地望向刘鹏。
刘鹏并没有多说什么,来到了沿河的小桥上,手扶着桥上的栏杆,望向远处的“唯实中学”,默默无言。云飞也站在边上,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刘鹏突然开口了:“云飞,等上完高三,我想去外面闯一闯。”
听了刘鹏的话,云飞望向刘鹏的眼神中满是诧异,但身为多年的好友,他知道,刘鹏在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你父母支持你吗?”刘鹏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我还没有和她们说,八成是不同意的,我妈执意要我继续读书,考不上国内的大学,便准备送我去国外。”
“我觉得你妈妈也有道理,毕竟你还年轻。多读点书,以后对你总有好处的。”
“可是干事业要趁年轻啊,否则到了你年纪大了才出去闯荡,那不是‘廉颇老矣’了嘛。你看啊,远的咱就不说了,就拿我爸来说吧。从小学习也是差的一塌糊涂,小学六年级都没上完,就开始在社会上闯荡了。14岁到广州打工,16岁开始摆摊卖衣服,20岁的时候便有了自己的厂。现在,工厂的员工少说也有个百八十人,其中还有很多名牌大学的学生呢。”说到自己的父亲,刘鹏一脸的自豪。
“我怕像你这样的公子哥,踏上社会之后,吃不了苦,到头来还不是乖乖跑回来?”云飞用手在刘鹏那满脸横肉的脸上轻轻一捏,笑了出来。
“不要小看人,好不好?别的咱没有,有的就是坚持不懈、永不言弃的精神。”刘鹏急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想向白云飞证明什么。
看着刘鹏那着急的样子,云飞笑了:“好了,好了,我相信你,相信你。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事,记住,兄弟永远都会支持你!”
听到云飞这么说,更加坚定了刘鹏的决定。两人十分默契地伸出握紧拳头的右手,对碰了一下,然后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