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茗心境不稳,身外金光受其影响也在开始微颤,子禾撑着四肢站在东茗膝头焦急地看着她,守在金光外的残魂见此情景不由欢叫着再次靠近,只待金光一散便将那几近凝成实体的怨念直侵入东茗的神魂之中。
糟了,师父坚持不了多久!子禾暗叫。东茗的面上已是显露痛苦之色,顶上金光摇晃渐烈,隐约就要撑不住,在这危急关头,子禾抬起一只爪子将脖子上的青链扯了下来,正要低头叼起链子,那条扯断的青链竟自行飞了起来。
青链飞过东茗头顶一下子冲出金光之外,周围无数残魂蜂拥而上,那青链却又是急速旋转,转出一道淡青色气流立时就将东茗及子禾给吸了进去,最后青链也跟着消失在了混沌之中。没了目标,那些毫无意识的残魂也就自行四散了去。不过片刻,这地方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除了依旧暗沉的鸿蒙之气外便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踪迹。
天界,老君府。
桌上的茶冒着腾腾热气,旁边摆着的一盘糕上点着精致的花,可惜那花却是支花骨朵儿,将开未开,徒添了一分遗憾。
“二皇子大驾光临,我这里准备不周,还望二皇子见谅。”老君朝对面坐着的华衣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自行端了一杯热茶喝了起来。
岚昶对老君这般不算恭敬的态度并没有丝毫恼怒,反而是笑笑道:“老君客气,能品得老君珍藏的仙茶一杯,倒是岚昶之福。”说罢优雅地端起了另一杯茶。
老君看着他,忽的放下茶杯笑道:“不愧是兄弟,二皇子与太子连品茶的姿态也是如此相似。”
岚昶面色一变,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低头喝了一口,道:“好茶。难怪大哥回去后赞不绝口。”
老君叹道:“说起来,这茶却是最为得你四弟的喜爱,可惜……”可惜茶在,人却永不能再来品了。
“难得老君还挂念着四弟,万年过去,记得四弟的仙神怕是越来越少了。”岚昶一脸怅然,让人瞧不出其中真假,稍后话题一转,又道:“想当年,四弟同东茗的婚事可是为天界所有人所乐道,怎想那一日却永难实现了。为着不让东茗伤心难过,天后娘娘特特请天帝陛下降了禁令,奈何终是没能让她彻底走出来。”
东茗恢复记忆一事早在封魔山异动之时就被传了出去,后来还在那些新来的仙婢仙童间作为聊资被谈及了很长一些时日。不过此时此刻不似平常,诛霄神君畏罪潜逃,东茗被迫承了个谋逆之党的罪名,身为天界二皇子的岚昶神君竟在这个时候提起东茗,不禁令人猜测他这番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情、爱之事在我这个老头子看来纯属瞎折腾,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想着好生修行,天界仙神自视甚高,皆哂凡人杂念,殊不知杂念早已存于他们自己心中,难怪了如今这天道是越发的衰弱。”
老君一番忧虑好比凡界志士说着世态炎凉,却是恰到好处地避开东茗不谈,岚昶虽不是个不识趣的,来这一趟却也不甘心空手而回,于是又道:“依老君的意思,倒是可惜了四弟和东茗,岚昶早知老君同四弟相交极好,四弟仙陨,除了天帝天后与我兄弟三人外,老君同东茗便是最为痛苦的罢。原本,我对东茗这个弟妹很是喜爱的,可现下……”岚昶摇摇头叹道:“诛霄与东茗这上古大神一脉,怎的竟走至这步田地,不解,不解啊!”
“凡事轮转,自有天定,便是凡人命数亦不能多言,何况他们高居神君之位,无论走至哪步田地终归还没有定论,想来二皇子也是明白的罢?”
老君极是淡然地说着这些话,让岚昶摸不准他究竟是何态度,不过听着这意思,老君似乎并没打算插手诛霄与东茗谋逆叛逃一事。虽说绕来绕去绕了大半日的就绕出这么一句话来,岚昶心底还是隐约有了个计较。老君在天界的资格极老,连天帝都得敬他三分,不过因着老君性子古怪了些,天界之内同他走得近的也只寥寥数人,而诛霄兄妹便是其中之二。
话说诛霄手掌天界大半的兵权,如若他有心谋反,确确有足够的能力同天帝抗衡,可这次的事件,不过一个告密,诛霄便沦为了阶下囚,还险些被抽去仙根仙骨打入凡界,哪怕告密的证据如何充足也不至让诛霄如此迅速地被定罪定刑罢。
所以诛霄谋逆一事若经有心人细解便会发现其中有不少漏洞,然有些事并非人人都有资格去搅一搅,相应的,也并非所有人都没资格去管上一管,因而岚昶才会在今日来一趟这老君府,为的就是探探老君的口风,倘若能听得一点半点有关东茗或者诛霄的消息便再好不过。
知晓再不能问出什么,岚昶只得同老君闲聊了几句便借口告辞。直至岚昶离开了好一会儿,老君依旧坐在原处皱眉思索。最得他喜爱的一个童儿走过来收拾桌子,见自家师父难得露出如此神情,不由好奇问道:“师父可是有心事?”
片刻后,老君舒展了眉起身道:“心事心事,得有这个心才有这个事那!”说罢扬长而去,留下那童儿摇着头咕哝:“又说些胡话。”
近段时日的天界很是不平静。一拨儿又一拨儿的天兵天将被遣出捉拿诛霄兄妹,而天界的仙神,要么自扫门前雪,不闻窗外事,要么聚上三两人,闲闲碎碎或真或假地聊着难遇的“动荡”,先前为帮诛霄洗脱罪名而奔走的白泽等人却出奇地安静了下来,总之,整个天界的气氛异乎寻常的诡异。
因着使计帮了东茗逃走,流音很快便被查了出来,好在如桃花儿所说,流音身份不同,加之有太子妃袒护,流音最终只被带**里接受惩罚,想来也不会很严重。而桃花儿的处境却是不妙了,原本桃花儿同东茗相交甚近,如今东茗兄妹俱都没了消息,天帝必然就会从两兄妹最常接触的人着手。桃花儿,便是其中之一。
倒是庆幸,桃花儿并没被查出当日协助东茗逃逸之事,然桃花儿仍是比较难过,试想早已习惯自由之身,如今走哪儿都有人看着,这样的心情论谁也会觉着郁结,不过桃花儿也算是聪明,利用这条件竟也打听出了不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