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茗心中紧张得很,兀自揣测着天后的用意,莫非是在考虑将她配给谁么?这般形似待价而沽的处境可真真让她感觉难受。就在东茗胡思乱想之际,上头天后娘娘却是清咳了一声,那声音悠悠远远钻进众仙神耳中,很快便教他们皆安静下来。
见一干仙神都看过来,天后方才含了笑道:“今日太子与青鸾公主大婚,实乃天界一大喜庆,借这个日子,小神欲再添一件喜事,诸位说好么?”
底下立刻有人应道:“但请娘娘讲讲罢,究竟还有何等喜事。”
“对对对,请娘娘仔细说一说。”
天后道:“不过这喜事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东茗神君答不答应。”说罢再次将目光移向东茗。
被猛地点到名,东茗甚是怔愣了一会儿,先前那般优雅却是装不下去了,左左右右的仙家全都往这个方向盯过来,突来的压力让她如坐针毡。东茗挡在桌下的手不住捏着袖沿,面上强自镇定地笑道:“娘娘……但说无妨。”
天后轻笑:“东茗神君不必紧张,本君亦不过牵个话头,实乃岚昶与烛让兄弟二人脸皮子薄,特特托本君与东茗神君说个话,他兄弟二人倾慕东茗已久,因而便想问问神君可对其中一人有意?”
这……这这这,是让她东茗当庭择婿么?!
天后话音方落,底下众仙神便是一片哗然,有的高声道:“原来岚昶神君与烛让神君皆看上了东茗神君,东茗神君倒是有福了。”有的小声道:“兄弟二人争一女么,当真是天界奇闻。”有的讨论道:“娘娘这话摆明了是让东茗神君自己选择,不论选了谁都有娘娘做主,由此可见,这东茗神君确是深得娘娘喜爱。”……
什么有福,什么倾慕,什么喜爱,她东茗压根就和这一家子没有丝毫干系!一年到头也不过宴上见那么一两眼,倾慕从何而来?喜爱从何而来?福气从何而来?东茗甚感悲催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看向岚昶与烛让,那二人均是满面笑意望着她,岚昶更是诚恳地说道:“东茗神君只管言明所想,勿需顾及我兄弟二人。”
东茗咬着唇不说话,眼睛看了看自家兄长,却见他皱眉看着自己,显是也未曾料到天家那几人会来这一出戏。
大殿内扰声不息,大多是猜测着东茗究竟会选择哪位皇子,许是认定了东茗与二位皇子关系不一般,亦或是见东茗许久不说话,定是在纠结谁更好,因而也都满怀期待地想听东茗的答案。
“小神……”东茗喉咙有些发干,刚起身说出这两个字,整个天明殿就安静了下来,天帝天后甚而所有人都将她望着——望得她冷汗涔涔。
许是大家都将注意放在了东茗身上,没有人发现东茗旁边的子禾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自天后问话开始,子禾便一直端坐着一动不动,旁人瞧不出他有何反常,而他也不明白为何在听见天后询问自家师父时自己心里莫名出现的几分紧张感。
东茗感觉此时殿内气氛甚是压抑,头脑又开始不清明,可现下断不是退避的时候,清了清嗓子,她才继续道:“回禀娘娘,东茗已有意中人,因而……因而无法高攀任何一位神君。”这话一出立马又引来众神仙交头私语。
但见天后挑眉道:“哦?但不知是哪位神君赢得东茗神君芳心?”
哪位神君?东茗心下更慌,说有意中人不过是她推托之词,怎料这天后却是步步紧逼,难道非得逼迫她嫁进天家么?东茗自认两三万年来未曾做过与他天家不对付的事,便是自家兄长多少年来为天界鞠躬尽瘁,功劳苦劳占了个全,怎的现下兄妹俩却要受着这般对待。
东茗的愤懑更甚,却因着自己在上头两位大神跟前不过一介说不上话来的人物,于是只得支支吾吾回道:“他……他……”
天后似乎存了心不放过她,又一句话道来:“这‘他’可是在场仙友中的一位?东茗神君但请说出来,也好让本君为二位做做主,好生定下个日子来再办一场喜宴。”
东茗眼前一花,心口处咚咚跳个不停,撑着桌面的手有些发颤,这,这是作死仙哪!东茗咬着牙,忽的就挺起胸来朝着仍旧含笑的天后朗声道:“东茗的意中人,正是堂庭山庭琰神君!”并着话,她抬手直直指向坐在诛霄后面的庭琰。
天后的笑凝滞在脸上,旁边天帝及底下众仙神均是一副愕然的神情,尤其桃花儿、单篱等与东茗熟悉之人更是惊得不能再惊。再看那庭琰神君,亦是怔愣了片刻,何况诛霄与白泽、陆吾两人。
到底是见惯大风大浪的神仙,天帝在惊讶了一会儿后却是难得开口问道:“庭琰神君,可是已同东茗神君两心相许?”
东茗一惊,看向庭琰的眼神里带了恳求,心中不住道:庭琰大哥,您可万万别拆我的台啊!
庭琰彷佛视周遭越显嘈杂的声响如无物,收回目光后嘴角微弯,缓缓站起身来朝主座行了一礼,道:“庭琰惭愧,能得东茗神君抬爱实乃庭琰三生有幸,现下却让心爱之人当先在众仙友面前表明心迹,确是庭琰之错。”
这话回得当真明确,他庭琰同她东茗确确两心相许,且还在如此之多的仙神面前承认,摆明让天家几人的打算落了空,便是再怎么不甘心,这天帝天后也不能对东茗有半分勉强,否则还不落个逼迫强抢的口实。
天家那几人却也是个反应快的,那边天帝道:“如此,那确是要恭喜二位神君。”这边岚昶与烛让又惋惜道:“可惜我兄弟二人均没有这个福气……”众仙神亦是吵吵嚷嚷,所论不过东茗如何与庭琰结合,更有倾慕庭琰的女仙,满眼满语皆是对东茗报之无尽的羡慕,无尽的嫉妒,并无尽的恨——这些东茗倒不甚在意,此刻她最为在意的就是庭琰的想法,虽则盼他帮着圆谎,如今他这般做了,东茗心里却又起了异样。
来不及想清这异样之感的缘由,东茗便听见天帝颇好心的又道:“既是如此,本君现下就与两位做个见证,好事需得趁热打铁,正好今日良辰,本君便替两位立下婚约,后面再挑个吉日两位就将婚事办了罢……诸位仙友可是清楚了?便好生等着我天界下一桩喜事罢,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