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庭,诛霄等人已是围坐一起品着上好的仙酒。桃花儿将一盘盘色彩艳丽的新鲜糕点端出来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甜淡的香味四处逸散,惹得众位仙家食欲大盛。
“都来尝尝罢,这是我集桃、李、杏三花做的‘春风度’,并海棠、玉兰、桂花及牡丹做的‘玉满堂’,还有十八种仙果做的‘十八相’,中皇棠梨与虖勺杞子做的‘两相生’……”桃花儿为大家一一介绍桌上的糕点,每样的选材及取名都颇有意思,直教众人对眼前这位修为不怎样的桃花仙子刮目相看。
敖灵伸手取了一小块“玉满堂”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绵软中可尝出其中一些细小的花瓣,食之满齿留香。这道糕点的独特之处便在于桃花儿将无香的海棠碎片嵌入糕点中,而糕点的整个香气却是由另三种揉和而成,无一突出也无一消尽,直至食毕,口中仍会有一股极淡却悠长的混合香味,敖灵不由满心赞道:“你的手艺倒是不错至极。”
桃花儿甚为得意地抬高下巴道:“谢了。”转眼见东茗往这边赶来,于是招了招手喊道:“东茗,再晚些可就没得吃了。”
“是罢,桃花儿的糕点可是很受喜爱呢。”一位仙子笑道。
东茗有些慌张,扫了一眼众人,见没有谁刻意关注着她,这才放下心来道:“我这不是立马就赶过来了吗。”
敖灵朝她身后望了望,道:“咦,我二哥没和东茗一起么?”
东茗甚不自然地回道:“在后面与子禾一道。”正说着就见敖瞿两人自月门走了出来。
“你二人却是来得慢。”敖灵笑。
敖瞿淡淡看了东茗一眼,东茗赶忙将脸偏向另一边去,敖瞿黯了神色,应着敖灵道:“逛得远了些便忘了时候。”
为减缓这尴尬状态,东茗特特找诛霄和老君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起来,这样直至众人开始告辞,东茗才在心中渐舒一口气。
敖瞿与敖灵因老龙王让人来传了话,故而是最先走的,其次是几位仙子、老君,诛霄最后。
诛霄在临走前对东茗说道:“再过些时日我便出发去修罗天,你若是无事可随我一起。”
东茗郁结的心情因自家兄长的这句话立马变得活跃起来,“无事,当然无事,哪一日出发?”
“到时我让虬战来叫你罢。”
“好。”
诛霄走后,东茗甚为兴奋地回到亭子里继续吃起糕点来。子禾也不知跑去了哪里,桃花儿倒是晃悠悠来到她面前,摆出一副质问的姿态问道:“说罢,你和敖瞿究竟怎的了?”
东茗喉中一哽,呛得她很是费力地咳嗽几声。
“别想唬弄我,我要实话。”桃花儿坐下来道。
东茗放下手中的点心,道:“原来你是早就知晓的。”
“他喜欢你的事?”桃花儿答得坦诚,“我也是猜测,这五百年来他时常找时间与你相处,想来早有这心思,我还以为你会有所察觉,不过显然我是高估了你。”
东茗脸一红,道:“你明知我从未接触过这等私事,当他说出那句话来时真真将我吓得要命。”
“哪句话?”桃花儿不怀好意地问道。
东茗瞪了她一眼,“不论如何,我与他是绝无可能的,且不说我对他毫无感觉,便是有了,也与他差着两万岁的鸿沟,虽说我等神仙一流可不拘于此,但我东茗是决绝无法接受的。”
桃花儿笑道:“这话你对我说有何用?既然不愿意,回绝了便是。不过东茗你若真看不上,记得回绝得坚定些,别再让他抱有一丝一线的希望,省得耽误人家另外的大好姻缘。”
于是东茗又开始郁结,这样的话,要让她怎的才能说出口来?忽而回想自己这两万三千年的时日,这姻缘要么一个苗头都不出现,要么一出现便是这般突然而又不合道理的情况。哪里不合道理呢?想想罢,天界中但凡是夫妻的均为男长女,从未听说过有哪一对是女长男的。合着就是要与她东茗一个大大的玩笑来开开,省了这漫长的岁月里无事可做罢?
接下来的时日里,东茗过得甚忧愁,时常一人对着那一园子的花花草草操练着下次见到敖瞿时的说辞。
子禾这孩子却是个顶省心的。师父在那边反反复复说个不停,自己便在这边认认真真看书,待到师父一停下来又自觉倒一杯热茶送过去给她润润喉。这般一如既往乖巧的表现让东茗以为自家徒弟仅只身形相貌变化而已,却是不知此时的子禾心性更加沉稳,头脑更加精明,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孩童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话说子禾这五百年来在外形上的变化确是挺大,桃花儿将他与敖徴、风鸯做了个比较,按理说子禾是三人中化形后成长最慢的一个,五百年后却是看着比另两人年长,如若现今的敖徴与风鸯等同于凡人十五六岁的年纪,那子禾便应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十七八也不错,桃花儿就瞧着这模样的子禾舒心,俊逸英飒且隐现轩昂,比之东海那个妖孽来强了千倍万倍。
东茗终是等到了兄长的消息。诛霄先行带两个神将去了天河畔,遣虬战来通知她出发。原是想让子禾留在华泠宫,然而子禾并不愿,说是不想错过这次去修罗天的好机会,东茗便允了他同行。
修罗天与天界之间隔了一片广袤的荒域,而荒域的入口处便在天河对岸。
天河亦极广,众人乘着诛霄的舟状法宝也是行了大半日才到达岸边。到岸后诛霄收了法宝,令东茗二人提高警惕小心行事,方骑上虬战走在了前头。
除却虬战,一行五人中东茗师徒均未曾来过这里,且子禾的修为还最差,因而众人处处显得谨慎,尤其是穿过入口进到荒域中后,诛霄三人的气息显得尤为凌冽。
子禾被护在了中间,前面是诛霄神君,左边是神将应潺,右边是师父东茗,神将罕褆护在了后面,这般显然的弱视让他甚不满,然而此刻却不是多说的时候,只得强忍了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