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罗敷把潘丫头叫出来问道:“宝珠说过有人在京城东的破庙里见过宋大哥,你知道是哪座庙吗?”潘丫头说:“她轻易不出门,偶尔溜出去一回也是去四王府,她如何得知?我没有听她说过。”罗敷说道:“是呀!如果是听我四哥说的!那样宋大哥可就危险了。你速去派人打听宋大哥的下落。对了,先把翠珠那丫头叫出来,你我如此这般,不怕她不招。”潘美人出去把翠珠叫进来,屏退其他人等。罗敷怒气冲冲坐在床沿,潘美人也脸色阴沉。翠珠一看形势不对,惶恐的说道:“不知姑娘叫奴婢来什么事?”只听“啪”的一声,潘美人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你个小娼妇,还不跪下!说!你都背着咱们姑娘做了些什么?”吓得翠珠赶紧跪下说道:“奴婢什么也没有做,每天只是伺候姑娘,浆洗衣服什么的。”罗敷道:“继续掌嘴。”潘美人又是左右开弓,扇了两个耳光,扇得她嘴角流血。潘美人又用穿的木屐踩在她手掌上,疼得她只咧嘴,可还是什么也没说。罗敷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你就是不想活了。潘丫头,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对刘公公就说她是暴病而死。”潘美人上来揪着她的头发往外拖。翠珠连声求饶说道:“奴婢真的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要不姑娘你明说奴才我做了什么错事,说出来我死也心甘。”潘美人道:“我就知道你嘴犟,好!就给你点提醒,你和四王爷之间的事,你想着咱姑娘不知道是吧!其实都一清二楚,你和咱姑娘的四阿哥……”罗敷喝道:“还啰嗦什么,拖出去打死。”翠珠一听她们说知道自己和四阿哥有事,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潘美人问道:“你说是不说?”翠珠道:“你们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看来她也鬼精得很。潘美人道:“偏要你这个小蹄子说出来才算完事。”罗敷看潘美人骂得如此粗俗,忍不住就要笑出来了。翠珠一想,看来她们是多少知道了一些事,可是自己要是不承认,看潘美人像黑神恶煞一般,自己也绝讨不到好去。说就说了吧,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于是她说道:“有一次,高妃娘娘让我去四爷府办个差事,四爷给了我五百两纹银,说让我留意姑娘从苏州带回东西中,有一张什么图没有。尤其让我注意说是苏绣做的小帕子,一尺见方,有了告诉他一声,我就答应了。”潘丫头又踢了她一脚说道:“就为了五百两纹银,你就把咱姑娘出卖了。”罗敷道:“我不信,继续打,还有什么好处?”潘美人作势又要打,翠珠也被打怕了说道:“姑娘莫打,真的没了。要说还有什么好处,那就是……”罗敷道:“快说。”翠珠道:“他说那幅图对他很重要,要是我帮他搞到手了,他就娶我做侧福晋。本来我也没想着要做。”潘美人用手非常挑衅的托起她的下巴,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娘是谁,你娘虽说也是这宫里的丫环,可是她是伺候大丫环的小丫环,你呢就是大丫环的小丫环的女儿,要是有这等好事……?”她指指自己的鼻尖:“先轮你姑奶奶我,然后才是你。我呸!”又是一口唾沫吐在翠珠脸上。罗敷道:“好了!潘丫头,本来呢,我房内的丫头,我都当是我的姐妹看待,能知错能改就好。翠珠,你替姑娘我办一件事情,我就既往不咎。”翠珠赶紧道:“什么事情?”罗敷道:“你只需替我打听一下,我四哥的贵重物品,比如什么藏宝图之类的放在哪里,他什么时候领着府内的人外出办差,我就原谅你了。”翠珠犹豫了一下没有吭声,罗敷怒目一瞪喊了一声:“潘丫头,拖……”翠珠赶紧道:“我办,我办。”罗敷道:“敢走漏一丝风声,你别想活了,连你娘也要捎带上。”翠珠连连磕头,答应了,下去整理自己的妆容。潘丫头问:“姑娘,你让她打听这要做什么?”罗敷道:“宝珠曾说过我四哥说图凑齐了。他杀了我的宝珠,我就去偷他的图,然后你我主仆二人就去浪迹天涯,你看好不好?”潘丫头道:“好是好,就是咱俩没意思,要是和宋大哥一块那可就不同了。”罗敷道:“少贫嘴,交待你的事,快去派人打听。”潘美人赶紧去了。
再说了尘师太每日在静慈庵静坐念经,立等着罗敷带来好消息。可是一连等了三天,连个口信都没有。这天晚上,夜很深了了尘还没睡,在她身边也有一个丫头在打坐,那丫头正是无忧师太的弟子杨蓝月,原来她被罗敷救出后安排在了尘这里。了尘问蓝月道:“你说,罗姑娘能找到你宋大哥不?”她身边一个打坐的女孩说道:“怎么不能,罗姑娘神通广大,宋大哥洪福齐天自然……”“嘘……”了尘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把手中的一串佛珠,旋转着砸向窗外,怒喝道:“你一连来偷看了几日,意欲何为?”说完来个一飞冲天,从房顶冲出,看见一个黑影向庵外逃去,了尘心一横,想要看看此人到底是谁。便追了上去,追了没多久,到了一处小树林,那人不见了踪影。了尘小心翼翼的踏进密林,猛觉得头顶劲风扑面,从树顶落下来一个黑影,向她打来一掌。了尘只觉得自己前后左右都是掌影,不知道哪招是实,哪招是虚。只得连退了六七步,才躲过了那一掌。那人落在地上,也不着急又缓缓的推出一掌,好像那一掌可以攻向了尘的任意方向,把了尘的退路都已堵死。如此威力无比、天衣无缝的掌法是什么掌呢?了尘猛的想起这两招,自己曾经听夫君说过一次,惊云掌!鲁帮主的惊云掌。了尘喊道:“鲁帮主?!”那人哈哈笑道:“赵夫人别来无恙呀!”“恩公……恩公……!是您吗?”原来那人正是救了尘一命的鲁坤,也就是失踪了十年的鲁帮主。
其实,当年在鲁坤心里根本不想当什么帮主,只是师傅有遗命让他来当帮主,好把丐帮发扬光大下去。虽然他对帮主没有兴趣,可是对温吞害死师傅去耿耿于怀,对拉拢温吞下水的杜猛更是恨之入骨。所以,他觉得只有找到温吞,确信他死了,才能告慰师傅的在天之灵。于是他简单给其他人交待了一番,便离开了丐帮,才不稀罕什么帮主,逍遥自在的生活比当帮主的日子强了许多。于是他就到杜猛经常出没的地方寻找,有两次好像要看见杜猛了,可是他鬼精得很。远远的看见自己就躲得无影无踪。温吞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温吞到底死了没有?杜猛用什么法子取得温吞的信任?帮内会不会有其他人也被杜猛收买……得想个办法才是。有一天,鲁帮主到了山西,猛想起在山西有一个易家庄,哎!我何不如此如此……定让那杜猛小奴才自己找上门来。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鲁帮主也成了易家庄顾客中的一员。
鲁帮主趁着夜色到了易家庄,在路上不时看见骑马的江湖人士来来往往,他们形色匆匆,大多是黑衣黑帽,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唯恐别人认出自己。到了易家庄门口,有人立即迎了上来,弯腰问道:“大爷是来送封口银子的,还是要做面具,还是要来购买江湖消息。”鲁坤一听,心说这易水清真是会安排,手下人问的是如此露骨,这样真是省时省力。鲁帮主道:“封口银子吗?小老儿我没带,也没有什么事要封口的,其它两样我都要。”“那您老来,随我去四号屋!”好吗!这真是分工明确。
鲁坤随那人进了四号屋,一个中年人在桌子边坐着,一个昏黄的油灯一明一灭,看起来很怪异。那中年人也不起身道:“在下易年,先生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吧,我易家庄的服务收价可是很高的。”鲁坤左右看了看心有疑虑,易年道:“先生但讲无妨,这房子隔音。再说,凡是来我易家庄的顾客,所讲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外传,如果是本庄人无意中泄露出去,也一律格杀勿论。”鲁坤道:“我想问,阁下可有丐帮温吞的下落或者消息?”易年道:“暂时没有,不过可以帮你查,期限是一个月,定金是一百两纹银,有消息时再付五百两。”嗯!鲁坤心想价格倒也能接受。他刚想说:“既然现在没有消息,我也不打算要了,你给我做一副面具吧。”恰在这时,房门开了,只见进来一个人走到易年身边耳语一阵。易年脸色变了变,站起来,非常恭敬的一拱手,对鲁坤说道:“我们庄主要见你,先生请随我来。”说完,便弯着身子,右手往前伸,做出引导的样子说道:“鲁帮主,这边请。”什么!什么!鲁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个漆黑的夜晚,自己和这个叫易年的人随便聊了几句,便被人认出了身份,这易家庄真不可小觑呀。
易年领着鲁坤七转八拐,来到了易家庄的中心地带,领到了一处非常雄伟的房子前,这里的灯光明显比刚才的房间亮的多,把刚才房间的灯光设置那么暗,想来也是为了顾客考虑。可是灯光暗,别人就认不出来吗?这些可怜的江湖人,哪里会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易家庄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经历就是明证。到了门口,里面一人说道:“易年退下。易水清恭迎鲁帮主。”说完,从门内走出一个干瘦的老头,向鲁坤深深鞠了一躬。鲁坤小声道:“不敢当,不敢当!麻烦您老小点声,我还不想声张呢!”易水清道:“到此地,你就只管大声说活,没有人敢泄露一个字。请!”说完,把鲁坤迎进屋内,命人上了茶,还没说上两句话,从另一个屋跑出来两个小丫头,长相穿戴都一样,她们一左一右拉住易水清说道:“爷爷,你不是说要教我们俩下围棋吗?快走吧,再晚我们就睡了。”易水清呵呵笑道:“紫儿,红儿,爷爷有客人呀!改天再教!”“不吗!不吗!让客人先等着吗?”两个人撒起娇来。易水清好不容易把她俩哄了出去,不好意思的对鲁坤道:“我的两个小孙女,双胞胎,被人惯坏了,鲁帮主见笑了,不知鲁帮主登门,有何赐教。”鲁坤笑着说:“小老儿要一个面具。”易水清揶揄他说“哦!稀奇!鲁帮主居然也要做面具,难道你也要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吗?”鲁坤说:“虽说是见不得人的事,却不是坏事。”易水清道:“是随便做一个,还是要照着某人做。”鲁坤道:“做成别人的模样。”鲁坤说“我们上等的面具和真的一样,如果粘在脸上,终生不坏,上面还有毛孔排汗呢!不知底细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价格就高了一些。”鲁坤道:“不知需要多少银两?”易水清道:“白银五千两,鲁帮主能出得起吗?”“这个吗……价格高了些吧!”易水清道:“眼下就有一个买卖,能让鲁帮主立即有钱,你可愿做?”鲁坤道:“说来听听?”易水清说:“你的惊云掌,卖一招一万两,卖三招五万两,白送面具一个。”鲁帮主说:“易当家的真会做生意!可是我的惊云掌是镇帮之宝,多少钱都不卖。”易水清哈哈大笑说:“开个玩笑了,鲁帮主来是给我面子,这第一单生意我们免收钱如何?”鲁帮主说道:“不可!我是无功不受禄,给你三千两如何?”易水清道:“鲁帮主不愿承这个人情,偏要出钱,就依你。不过这五千两银子,就是鲁帮主要三年的饭,也凑不齐呀。”鲁帮主道:“这个你无需操心。几日能做好。”易水清道:“三日就能交货,不过你有要做的那个人的画像没有?”鲁坤一愣,这个倒忘了,自己本想做成温吞的样子,诱骗杜猛出来见自己。可是自己又没有画温吞的模样,这让人怎么做?易水清看他犹豫说了声“稍等!”喊了一个手下,交待了一番,不一会那人取来一张纸,展开来给鲁坤看,易水清道:“你是要做成他的模样吗?”鲁坤伸头看去,“哎呀!”温吞的面容活灵活现的画在纸上,“这……”鲁坤甚感惊奇。易水清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易家庄能存活到今天,是需要有些的特别的手段呀!”鲁帮主身上直冒冷汗,不用说,自己的画像易家庄也有。自己帮内的事,他们也一清二楚。这真是一个神秘的帮会呀!鲁坤道:“我有一事特别交代,我不用人皮做的面具。”易水清道:“这早就不用了,我们现在用黄牛皮,鲁帮主可知用黄牛哪一部分的皮?”鲁帮主摇摇头,易水清道:“用黄牛屁股上,粪门下面的那一块,柔软的很,还容易着色,这对于那些不要自己脸面的人来说,是不是绝妙的讽刺?”鲁坤听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日,鲁帮主来到山西守备府,守备姓古,是个五品官。鲁帮主到了守备府门前求见,看门的哪肯替他传禀,鲁帮主对看门的说道:“小兄弟,麻烦你就跑一趟,就说我来和古大人的性命有关。”看门的只得去了,不一会来说声请,便领鲁帮主进去见古守备。古守备脸上不阴不阳,连座都没有让,拿腔捏调的说道:“老先生有何贵干呀?”鲁坤道:“老头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古守备喊道:“送客!”鲁帮主道:“慢来!听老头我说完,再送不迟。”古守备“嗯”了一下,算是默许了。鲁帮主道:“你老兄是个五品官,却惯会贪污受贿,克扣兵饷,你家盖的楼,其规模几乎超过了将军府,你贪污的金银都打造成金马金人金脸盆,这附近青楼的女子只要有几分姿色,都被你霸占过来,你……”古守备笑了,很开心的笑说道:“你穷疯了吧,我给你五两银子赶紧走人。”鲁帮主道:“我听说黑龙会,最近在这附近活动……”古守备脸色陡变,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语气有点软软的问道:“你需要多少银子?”鲁帮主道:“三千两足矣!”古守备为难道:“实在是不凑巧,拿不出那么多?”鲁帮主心想,我就吓他一吓,说:“那我就告辞了,你知道黑龙会最恨贪污腐败,让他们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把你的***割了,可就不妙了。”古守备彻底软了,很客气的说道:“你且少待,本来有三千两银子要与老母亲做寿用,就先送与老先生吧。”鲁帮主也学会敲竹杠了。
又过了几日,由易水清亲自动手,鲁帮主变成了温吞。鲁帮主走后,易年问易水清:“鲁帮主的事,要不要高价卖给罗八爷?”易水清道:“鲁帮主也是我敬仰的人,就为他保守这个秘密吧!”
鲁帮主开始几天还不适应,看见自己丐帮的人还要赶紧背过身子,免得被人认出,自己比温吞高一些,怎么办呢?对!师傅说过,中了他惊云掌的人很少能活下来,即使活下来,也会弯腰驼背,瞎眼歪嘴,我就弯一些腰就和温吞差不多高,这眼睛,自己就整日眯着右眼吧,反正也就是骗骗杜猛。鲁帮主想,北京叫花子少,免得碰见熟人,听说杜猛又常在北京出现,还得去北京逛逛。于是他步行到了北京,没事就在城墙根下晒太阳,这一天中午,刚眯上眼,打了个盹,感觉到有人推他,耳中听到有人喊:“师叔,你老快醒醒!”鲁帮主睁眼一瞧,嘿,你小子,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