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霄拉着少年一夜狂奔,终于逃出谷外,此时天空已经泛起鱼肚,两人身心疲惫,知道后面没有追赶之人便放慢脚步朝着谷口方向离去。
谷口,此时有两名大汉坐在地上焦急地等待着,昨晚两人趁乱逃走,按照之前的约定在此汇合。
天刚亮,离霄便出现在谷口,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两名大汉见到离霄,立马上前相迎。想起昨晚惊心动魄的厮杀,最后要不是离霄断后,他俩早就葬身在乱刀之下,根本没有可能逃出来。他俩见到离霄安然无恙,心中也是欣慰,不停的对离霄致谢,并承诺以后要是有所用之处,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于两人的诺言,离霄并没有当真,只是自嘲的苦笑。昨晚他哪里是断后,无尽的杀戮面前他哪里还能顾及到别人?要不是那突然出现的女子将他拦住,突破重围之后,他肯定早就带着少年逃走了,现在落在旁人眼中却成就了美名。
四人在谷口又等了许久,都没人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其他人必定都死于乱刀之下。
这次营救行动,总共去了几十人,由于中了张俊山和山谷中人的奸计,能够安然撤离的只有他们四人。估计许多人临死都没想到,这黑岩谷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想起那些死去的人,离霄心中有些发堵,他何时遇到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他原本在家乡山谷中一直过着平静闲适的生活,谁知一出来就遇见如此多事,他与其他几人随意寒暄了几句,道别之后便独自离开。
漫步在林间小道,离霄已经尽量不再去想昨夜那一幕一幕,但是那些临死前的惨叫声和绝望的眼神,不断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他心中清楚,虽然自己也杀红了眼,其实当他看见同行之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时,内心也是慌乱的。
这十几年来的平静生活,从这一战开始就被打破,这是他走出蛮荒之地后发生的最大的事,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也许昨夜之事仅仅是一个开端而已。
“难道真的要踏着血腥味才能走下去吗?”离霄扪心自问,心中感慨万千。虽然他杀伐之时,心中也是热血沸腾,但昨夜那些惨烈的画面太过凄凉,停留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不管要踏着多少尸体,才能趟过去,我也绝不会手软的!离霄想到那些被诅咒的亲人,那有些波动的心便坚定下来,双拳紧握努力让自己平静。
嗖!
忽然,一块泥土从路旁草丛中飞出,射向正在行走的离霄。他凭着自身敏锐的感知力,头也不回,手掌随意一挥凭空一抓,泥土便落入他的手心。
离霄那有些忧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轻轻的叫道:“出来吧!”
哗啦!
草丛分开,一个人影走出,正是离霄之前所救少年。少年用手摸着鼻子,大步上前,嘻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
少年的笑容似乎有感染力,离霄见到之后,心中烦闷情绪稍减,没好气的说道:“我早就发现你了,只是懒得说而已。”他说完之后,又看了看少年,淡淡的询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谁跟着你了?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少年见被离霄识穿,非常不服气,口中言辞狡辩道。
没有继续追问,就这样,一条山路两个人,默默陪伴同行。
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条小河边,两人并肩而坐,离霄捡起岸边石块,用力甩出,打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沉默了许久之后,少年清亮的声音突然想起,打破了僵局:“我叫小林子,你叫什么?”
两眼发呆,静静的看着水中荡起的波纹,漫不经心的说道:“离霄。”
随后,小林子看了一眼离霄受伤的手臂,心中顿时有些疼惜:“他这些伤都是为我所受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从胸前摸出一个青色的小瓶,然后递给离霄,温柔的说道:“给,谢谢你救我!”
离霄徐徐转过头来,眼神呆滞的看了看身旁少年,用手接住小瓶,放在手心翻看了一会,低声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小林子手指在胸前搅动,脚掌轻轻的拍打着水面,静静的回答道:“这是天愈丸,乃是疗伤圣药,你服下后很快便会好的。”
得知用途,离霄将小瓶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随后他将小瓶轻轻一斜,血红色的药丸溜溜滚出。他仔细观察着药丸,虽然药丸表面光泽圆润并散发着淡淡香味,但他怎么都看不出来,这一粒小小的东西就能把他的伤治好。
“少见多怪!”小林子嗔骂道,他见离霄傻傻发呆,一把抢过药丸,放在手心用力搓碎,然后泄愤似得,将离霄的手臂拽了过来,将搓碎的药丸按在伤口处。
“啊!轻点!”离霄痛的叫了一声,虽然口中责备,但身体并没有拒绝。
小林子将药丸往伤口上一拍,随手拉住离霄的衣衫,飞快的撕了一块下来。离霄看着小林子粗鲁的举动,不仅无语,而且十分无奈,但又不好意思责骂,毕竟人家是在给他包扎伤口。
小林子看着离霄闷闷的表情,露出甜甜的笑容,将撕下的布缠在伤口上并打上死结:“好啦!”
“谢谢!”发呆的离霄突然开口致谢,那盯着少年的眼中露出感激的目光,此刻他见到小林子细心的为他包扎,心中暖暖的,但他也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
“昨晚,你帮我……”小林子突然闭口,他本想说下去,但见到离霄脸上挂着的淡淡忧伤,便将话咽了回去,随即低头玩着手指:“接下来你要去哪?”
“杀了张俊山!”离霄心底最深处默默的对自己回答道,然而这一切他并不会让小林子知道:“还没确定,应该会找一个修炼之地吧。”他看了看低头安静的少年,随即身体缓缓向后倾倒,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这次事件,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如今自己境界还低,不能再轻易相信别人,必须得安安心心找一个地方把境界提升起来。
“这样啊……”小林子闻言,突然有了兴趣,他脑中灵光闪过有些兴奋的说道:“你可以去破天宫试试。”
“破天宫?听起来像是一个门派。”离霄口中喃喃道,破天宫这个名字他觉得很是霸气,似乎是一个大门派。
要去这里吗?离霄心中反复的问自己,却不敢确定,因为接下来他准备为自己报仇,‘感谢’张俊山赐予的让他成长的一夜。
“听说加入门派难度极高。”离霄回道。
“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小林子看着离霄的表情,感受到他的心理变化,然后笑着说道:“我对破天宫有些了解,要不我给你说说?”
离霄点了点头,心中还是希望能有机会进入这些大门派,这样不仅有一个安身之所,也会有更丰富的修炼资源。
得到离霄首肯,小林子伸了伸腰,躺在离霄身旁,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下双目微闭,慢慢讲述着关于破天宫之事。
破天宫,位于南苍大陆之北的大山深处,那里有一极高山峰直插天际,便是破天宫宫门所在。百年之前,破天宫宫主,以一身通天彻地的卜算之术,名镇南苍大陆,随后突然崛起,一举跻身成为这片大陆最顶尖的四大门派之一,可谓是南苍大陆各大门派的传奇。
破天宫内,招收弟子严谨,如若宫内高层推荐,只能独自踏上那设下了重重关卡上山之路。听说此路异常危险难走,若无机缘,很难登上破天峰。破天宫弟子,以自行修炼为主,宫内长辈很少指点,但门中弟子天赋异禀经常互相切磋,因此是一个修炼的好去处……
讲述完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躺卧,听着身旁流水哗哗流过和山林莺歌雀舞声,有一种恬静怡然的舒适感。
残阳没落,山间小道变得阴暗,小林子缓缓坐起,面露愁容的默默的盯着离霄。
“我要走了。”许久之后,小林子突然开口,他心中有些孤单更有些不舍,但他必须要离开。这次他离家太久,也经历得太多,深深的体会到了许多事,他想回家陪伴家人。
道别之后,小林子漠然转身,那瘦弱的身影顺着小路朝远方离去。
离霄静静矗立,目送那远去的背影,阳光照射下那影子渐渐拉长。
“离霄,不要忘记我!”突然,小林子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显得如此孤单寂寞。
离霄看着远处渐渐变短的影子,一抹孤单情绪油然而生。相处甚短,却觉情深,仿佛相识千年,他眼瞳中身影渐逝,喉咙莫名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