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跟着坛主反清,后来外国人来了,还要给我们洋枪洋炮,咱们一想,皇帝好歹是自家人,洋人来算怎么回事,俺们又开始打洋人,结果,嘿嘿,鞑子在背后拆台,俺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保江山,大辫子在背后捅刀子,他奶奶的,坛主就死在津卫,俺带着手底下的逃到这来了,现在崽子的小崽子都成大小伙子了,中州还是那个奶奶样。昊天在京师收了那么多洋人,京师是没让洋人来够?忘本的每一个好东西。”张开山抹一把嘴边的酒水,眼中寒光闪烁。
“这可不一样,大帅,当年是来欺负我们的,现在为我们所用的。当年是个人,现在是条狗,昊天可是在报仇呢。”云彻希望张开山倒向中央,因为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理由对昊天心存怨恨,并不值当。
“放屁,野狗养得熟吗?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这帮孙子的本性。知道饥荒的时候第一个咬人的是什么么,不是狼,是狗!在村口晃悠的绿油油的眼睛,比狼还吓人!家狗都不一定养得熟,还养野狗。现在中州这么乱,说不定哪天就被咬下一块肉来。”
云彻无奈,这种深入骨髓的仇恨造就的偏见,根本无法调和。虽然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云彻心里点点头。心想接下来该怎么劝,转头看一眼廉贞,这家伙正一派悠闲的吃大葱卷饼,仿佛仙人吹笛,潇洒飘逸。云彻没生气,反而心中一凛,无欲则刚,本来应该他求我们,怎么现在变成我求他了,云彻对面前看似豪爽的老头有了新的认识。
“中州有大帅这样明大义的人杰,也有不少祸害,不能因为有祸害就说所有中州人都是坏人吧。况且工坊这几年对中州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退一步说,就凭几百号人咬掉中州一块肉,怕是有些难啊。”说完还气定神闲的夹一块酱牛肉。
“人杰个屁,要是人杰,老子当年一口气就把他们吹会老家去了。别恭维我了,咱是个什么样的人,咱心里清楚。不求当什么人杰,能把手底下的人安置明白,就不错了。”
“乱世之中能做明白一件事就了不得了。”张开山又把话题转移了,云彻明白也只能顺着话往下说。
廉贞在一旁冷笑,张老头吃准了云彻看到那条龙就一定会帮忙,根本不怕两人拍屁股走人,试探了半天看出云彻气弱,也该进入他想要的正题了。
“嘿嘿,就是这个理。人老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年,就是不放心这些小伙子。”说着,伸手来回抚着在旁边的吴乔的头。吴乔也不在意张开山手上粘着的酱汁,安心受着。一副老牛舐犊的情景。
“大帅的地盘虽小,却占据着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皆要经过此处,就算大帅不幸发生意外,这里也仍然足够吴乔他们安身了。”
“这话中听,放眼整个川湘鄂黔这么大盘土地,有几家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哪个不是恨不得把地皮的杂草斗刮干净,咱们这至少吃喝不愁。地方虽然不大,工厂比那两个加起来还多。打仗咱不行,一辈子就他奶奶的没赢过,但这一点老头子我敢拍胸脯,没几个做的比我好!咱没有对不起老百姓过。”张开山自豪的眼神对云彻来说有些刺眼。
“不知大帅觉得,什么样的生活对老百姓是好的。”见云彻表情瞬间低沉下去,廉贞主动接过话茬,代云彻继续聊下去。
“自然是吃得好睡得好就成了。”张开山理所当然的说。
“按大帅的逻辑,猪岂不是过得不错。”廉贞讽刺的话语让张开山非常不舒服。
“人怎么能和猪比!”<br>有什么不一样,廉贞心里反驳,但嘴上却说:“当然不一样,但如果只把吃好睡好做为标准,是把人养成猪。”
“猪为什么是口粮?要是他有足够的力量让人那他没办法,它还能做被宰杀吗?大帅坐于四省交汇之地,拥长江之便,经济发达,百姓安居。但这一切没有军事强大作为依托,不过是佛家所言的梦幻泡影。今天可以吃好睡好,明天可以吗?大帅治理有方,若没有足够实力,反而成别人眼里的肥肉,到时兵乱一起,四方军阀放任手下劫掠百姓,不知到时候,大帅所做是功是过。”廉贞已经厌烦了张开山的遮遮掩掩,请君入瓮,直接挑明话题。
“谁敢来,就都别活。我看哪个有胆。”张开山表面发怒,眼神却甚是清澈。
廉贞也不管他的小心思,和和气气的聊你总耍小心思,那就别怪我以势压人,大不了一拍两散,看谁损失的多。
“现在天下大势我想大帅不是看不清。跟中央分权的时代已经快结束了,中央积攒多年的实力各路军阀也都心里明白。现在都是好日子过习惯了,还有几个肯真的拼命。到时候,就算中央实力不如军阀加起来厉害,也能占上风。现在这种分裂的情形还能持续多久?何况中央拥工坊科技,欲泽被天下,将来谁人不心附中央。现在的军阀若想要继续富贵,无非是保留军事权归附中央。谁拥有地盘大谁就有更多话语权,到时候新一轮军阀大战开始,大帅该如何自处?”
“吓唬我这个小老头?别说你,就是昊天来了,也别想威胁我。”张开山眼睛眯成一条缝,寒光外泄。
还演,廉贞耐心所剩无几,真以为你多是一根葱啊。正要开口,云彻抢先说:“大帅说要给吴乔他们一个好安置,可若继续如此,他们未必有一个好未来。”
见云彻终于找到自己给自己留下的台阶,张开山也不计较了,只是表面依然一副气愤的模样,双收抱于胸前,沉默不语。
张开山这幅样子让云彻心里微松,用眼角狠狠瞪一眼廉贞,平时八面玲珑,怎么今天这么不靠谱。廉贞倒一脸谢意,张开山开场的话让廉贞对这个小老头一点好感也没有。
“统一的中州才叫中州,不管如何,还请大帅认真考虑。”云彻很是真诚,对于这个倔强老人,云彻是有些尊敬的。
“吃饭。”张开山大手一挥,结束了话题。神侍处毕竟只是神侍处,只要通过他们把意思传达到昊天那里就可以了,具体的谈判还是要和中央派下来的专员谈,现在说的东西通通算不得数。试探也不过是看看中央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心里方便定个价。也不知道旁边的小子哪来的这么大的敌意,张开山心里很不爽。
本来准备好的汾酒最后也没让人拿上来,吴乔餐桌上也一句话也没说,张开山心里并不满意从两人那里试探出来的态度,看起来要两手准备了,张开山心里下了决定。
“你刚才就差把刀扔桌上了。”云彻斜眼。
“他自己心不诚,跟我何干?”
“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这个表面上谁也瞧不起,心里却不允许别人瞧不起他瞧不起东西。云彻无语。
“今天晚上我就回去,跟天府紫微汇报一下情况,那只龙交给你了,反正充其量个莽夫,不像有异能的样子”
“传信鸟不行吗?”
“没带!”廉贞极其不耐烦地进屋了。
“贤人没一个正常。”云彻恨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