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水急,尤以三峡为急。
两岸绝壁对峙,江水似劈石裂壁而来,又浩荡荡而去。银蟒狂舞,卷张扬之势,扭转于大地之间,好一个不可驯服的猖狂。
奇水配奇山,两岸怪石嶙峋,隐洞万千。山势起伏,绵延而去。缓处似草蛇灰线,伏延千里;耸时似千军竖戟,直插天庭。山似猛虎披绿甲,水如长龙啸京华。自然之势,连心无敬畏的军阀,都退却几分。
作为主要水道,尽管在如今复杂而紧张的政治环境中,依然扮演着重要作用。长江,成为走私者的天堂。
兵行险道之人任何时候都不缺,虽然所卖货物大部分都是些毒品枪支暴利商品,但也确实是他们,弥补了这里的货运空白。一杆枪,一个背包,就敢去慨水进货,再拿出来卖。穿行于这一大片三不管地区,从不担心生命的事。别上枪就敢走。川蜀湘鄂民风剽悍,一至于斯。
两人一路向巫峡走过去,沿途偶尔能看见几个背着大包,手臂上纹着各式纹身的人路过,一看就是从慨水过来的贩毒客。看见两人衣服不错,抬手就要开枪,被廉贞随手钉死在树上。枪支可以有效杀死身体变异的贤人,只要有一把枪,再厉害的身体变异,也不需要惧怕。当然,精神病的,枪就很难起到什么作用了。常年走这条路的,看见就抢,已经是这条路上的潜规则了。
“胆子也真是够大,抬手就开枪。”廉贞拿木棍捅着被钉死在树上走商客,不屑冷笑。
“有本事的贤人都在大城市里享福呢,谁没事走这条半天连个鸟都见不着的路,人家只是遵守道上的规矩。喂,你捅够没有,上路了。”云彻对于这个不靠谱战友,极其无奈。
廉贞把木棍扔一边,拍拍手,眉头紧皱。总感觉哪里不对。
“怎么了?”
“没,感觉有些奇怪,一会再遇见人,抓过来问问。”
云彻没在意,既然廉贞不说,就是想法还不成熟,等他验证了,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山间小路难走,一路上也让两个人倍加无聊,没有天相那种诗性,周围景色对于这两个人就是一堆烂木头,加上现在蚊虫开始多起来,简直烦不胜烦。
“刚才你听什么那么入迷。”
“那个人说书挺有意思,讲的各大神器成天掐架,你真应该听听。把元始天尊说的贼蠢,过瘾!”
“得了吧,还鸿钧道人呢,我就没看见过哪个道教典籍有过这么一个人。”
“神话都是人编的,至少诛仙剑那段就说的挺靠谱。”
“切。”两个至今依然是坚定无神论者的家伙聊起神话,也是一件相当没有意思的事情。
云彻主动结束话题,却不知道聊什么好了,眨眨眼睛,试探地问廉贞:“要不咱们欣赏一下风景。”
廉贞眼睛迅速翻白,这个话题更无聊。于是,两人又开始无话可说的状态。云彻心里苦笑,曾经亲密的战友变到无话可聊的地步,心里总是有些伤感。
沉闷的空气叠加沉闷的空气,使两人都异常难受。耳畔水声激荡,心中却焦躁难忍,以至于寻龙的目的都快忘记大半了。
实在太了解云彻笨拙的性格了,廉贞主动开口:“好久没见到九问了,也不知道在紫禁城里怎么样。”
“芜君在照顾他,应该没有大问题吧。”
“其实你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你有意识到过吗?”
“没有,我一直觉得自己热心善良富有责任感。”意识到廉贞要把话题引向一个他不想聊的方向,云彻想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去TM的热心善良富有责任感”,见云彻还在逃避,索性把话题扯开了,“因为一个不得不做的选择,以后不认这个兄弟了?你自责,九问不自责吗?自从他病了之后你看过他吗?他现在什么德行了你知道吗?当年的情谊一点都不要了,你TM现在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两年时间里,一直害怕揭开云彻内心伤痛避而不谈的话题,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了。
云彻没有马上回答,在路边找一个大石头坐下,从脚边捏起一颗石子,猛地向山脚下奔流的长江丢过去,石子发出一声破空之音,“咚”,如一颗小型炮弹,溅起大片水花。
“我并不怪他,如果物资是无限的,经济学就没有意义了;如果有足够多的选择,谁也不希望把仗打成那样。只有靠牺牲才能胜利的战争,是整个国家的悲泣,他刘九问就算拿着伏羲琴,也不能瞬间改变国家现状。他也只是无能为力而已,我怨他做什么。”云彻的声音有些虚弱,像是在自言自语。
“自从神启之后,九问不止一次说过,贤人,才应该是人未来的样子。但我并不认同,这些畸形的灵魂无法带给人类真正的未来,卫国战争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见他也仅仅如此而已。”
“我曾经心怀着一个伟大的梦想,我们都曾为那个伟大的梦想呼喊过,反抗过,战斗过。即使如今,那股内心的信仰依然没有熄灭。人类的未来,应该人类自己掌握,而不是一堆手里拿着大炮的婴儿。我始终这样认为。”
廉贞也在旁边的土地上坐下,“你跟人革盟取得联系了?”
“沈先生就是人革盟的人。”对于如此重要的消息,云彻很随意的就告诉廉贞。
“你们呀”,廉贞顺势仰躺在地上,双手大张,嘿嘿傻笑,“人和贤人都一样愚蠢,谁赢了都一样,所有人都无非为那么几个字奋斗一辈子,为了活的更好,无聊!云彻,你能感觉到天下灵气的变化,应该猜得到昊天想要干什么,他比你宽容得多。”
“历史会检验谁对谁错的,适合的就活下来,不适合就死掉,无非是这么简单的道理。现在做好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还以为你突然变成个闷葫芦是因为自责呢。”
“这种错误,还是有赎罪的机会的。”两人又同时沉默下来。
“输了可别对九问哭鼻子。”
“输了哪还有时间哭鼻子。”云彻无奈看一眼没正行的廉贞。
“哈哈哈”,廉贞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那种。
云彻看着不断在地上打滚的廉贞,也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