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沿着曲折的通道,来到了密室深处,幽深,阴暗,潮湿。当吴老爷看到眼前的一切,他想到的多是逸辰之前在这里的情景,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也不难想象。不大工夫,就来到一个小房间门口,岳阳鹤命人打开房门,走进一看,几处稻草,满目凄凉,沈老爷子还没发现有人来,蜷缩在草堆里,安静的睡着,看不清面部表情,全被散落的碎草掩盖着,可能是太冷的原因,他时不时的哆嗦一番。
岳阳鹤手一摊,吴老爷子走上前去,靠近沈老蹲了下来,帮他除去身上的杂物,这才惊醒他。沈老爷一醒来,看到眼前的人,情绪已经无法控制,带着泪花的他诉道:“你可算来了。”说着,一头扑在吴老怀中。
在门外看着的岳阳鹤,感觉甚是好笑,堂堂一个老爷们,几十岁的人了,竟然会如此地娘,吴老拍着他的后背说:“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呢,该吃吃该喝喝,凡事别想太多。”这一番话,根本就不像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的,更何况,又都是半老之人,想想都感觉无法接受。
不一会儿,吴老转身离开密室,出来之后,岳阳鹤就一直在那里浅笑,吴老心中明白,他问:“是不是他很可笑?”
“不应该是说可笑,应该是嘲笑,我还是头一次看一个男的对另一个男的如此的。”岳阳鹤在前面走着,一边不停地摇头。
“我跟他几十年的交情了,此情此景见到我,情绪难免有些失控,还是那句话,人非草木么。”
吴老说的也在理,二人一行重新回到了中堂,岳阳鹤又把话题拉回原先:“老先生,其实看到他那个样子也很可怜,毕竟年纪那么大了,现在说吧,只要您肯跟我们合作,站成一条线,放了他完全不是问题的,而且到时候,我还会把云水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你打理,那样的话,他既放了出来,又不会失去自己的家业,而您呢,还得了云水镇这么个大事业。何乐而不为呢?”
吴老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着自己的拐杖,目视前方。
许久,岳阳鹤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并问:“您意下如何呢?”
“这件事容我思量一番,待我想通了,我会给你答复,但在此之间,还请你照顾一下他,可好?”
“我真是想不通,这么好的事情,每天排队等着要的我都不给别人,您老却还要考虑。”
吴老这才转过头,对着他说:“世上有很多事情,不能只从自身利益去考虑的。”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已经很明显,是吴老看不起他们这些只会草菅人命的刽子手。
岳阳鹤还是陪着笑脸说:“好,那好,我等您的答复。”
吴老很坦然,轻轻的说一声“告辞!”说完之后,一个人拄着拐杖,离开了沈家。
岳阳鹤目送完全消失了的背影,口中说了句:“太不识抬举了。”
吴老回到家中,立马让人关上大门,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块布,打开一看,上面是一行用血写出来的字‘我身已老,无惧生死,唯子民甚忧,若其闻讯赶来,切不可让他中计,设法让他离开。’这块布,正是之前在密室里,沈老趴在他怀中暗地里塞到身上的,由此可见,之前那一幕,不完全是因为情绪失控。吴老叠好血布,放回袖子中,他喊来妇人,告诉她:“你呢,现在去镇口等人。”
“等人?等谁啊。”
“去等子民,他一定会赶回来的,如果看到,一定阻止他去沈家。这家,他若回去了,就不好出去了,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我答应加入蓝衣社并从此为他们做事,我们两家才会都安全无恙。”
“原来还是这件事,当年想用逼婚来控制你,没得逞现在又使这一招,着实是下作啊。”
“你个妇人只需要听我的就行,去镇口等子民,别让他们发现你。”
“你这老头子,妇人怎么了,妇人不也下得密室救得人吗,指望你啊,儿子都还不知死活。”嘴上是说着气话,她还是去镇口了,又剩下吴老一个人了,他回到自己的书房,取出笔墨纸,写了一封信,喊来管家交给了他,随后就见管家也匆匆离去。
妇人来到了镇口不远的一家茶楼,走进去要了一些点心,坐在里面一直盯着远处的城楼,时近中午,城外一辆马车扬着尘沙由远及近,妇人曾经是江湖人,所以她的敏锐度要高于常人的,就眼前这车,她能预感到很可能就是子民,因为那马蹄,每一步都踩着‘着急’二字。她放下点心,走到茶楼门口,定睛望去。
马车被拦在了城外,蓝衣社的人在盘问着什么,并有人掀开帘子查看了一番。赶马车的人是一个老头子,一身破破烂烂,只见他跳下马车,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立马是整个人都冒烟。这下让盘问的人都不再靠近自己。妇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此时她想如果邓先觉在就好了,因为他是千里眼么,不一会儿,那几个人把马车放了进来,经过茶楼时候,妇人立马从后面追了过去,跟着马车跑了几个巷子,妇人越发感觉就是子民,她抄了个近道,一下赶到了马车的正前面,一路急行的马和车夫被突然出现的妇人惊了一下,马蹄也扬的老高,随着一声嘶鸣,车夫这才下了车来,走到妇人面前。
妇人一把拉过他,来到旁边的小巷子里,没等车夫说话,妇人就一手抓向他的花白胡须,对方‘哎呦’一声叫唤,奋力用了推开妇人,并吼道:“你这恶妇,你这样对老夫干嘛!”
“你……你……你不是……”妇人手上,还留着几根胡须。
“什么我不是,我一个老车夫咋着了,哪里得罪您了啊?”老人还在那里喊着疼,原来妇人以为车夫用了易容术,把他当作子民了,这次估计是看走眼了,连忙陪着不是。这时候,马车上传来几声‘咚咚’的声音,妇人正要上前查个究竟,却被车夫拦了下来,并问:“你还要干嘛?”
“车上有人。”妇人指着车篷说道。
“废话,马车就是用来拉人的,里面有人当然正常咯。真是的,神经兮兮的。”
妇人不再跟他废话什么,一把推开他,直接来到车篷边,掀开帘子一看,空空如也,里面除了一个长木凳,根本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