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车上人有四个,狐一只,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撅着嘴,一个个都面似玄潭、心情郁闷。
啊……与他们相反,我的心情此时就无比舒畅,轻声地哼着小曲,一路逍遥:“曼腰回廊,美人忙梳妆,金屋栖鸟,困卧北窗凉。朱颜一夕辞镜去,瞬时流光。尘生锈帐炉催香,前度斜阳,一夕九回肠……”
狸,哈哈,小狐狸就是小狐狸,毛茸茸的多好玩啊。
不想赛雪猛地一挣,从我怀中跳出去,还大尾巴一甩,自己盘成一个毛球睡觉去了。这,这个臭东西!我用力瞪它。
“哼哼”,月儿和凤毛同时心有灵犀地发出冷笑,两个人一唱一和地表演,可是我偏偏不去理他们。
我微笑着看着路边的风景,凤毛嘟嘟囔囔地说:“哼,眼看着就下午了,如今茶也没有,菜也没有,可怜我们连个面汤也没捞着。桌子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着落,偏偏有人心情好得出奇!”
我回过头,冲他眨眨眼睛:“嘘,低声。告诉你,婀娜姑娘答应了,保准在八月十五的午时准时把那五十八张桌子送到王府中。”
凤毛张大嘴巴,一脸呆呆的样子,此时在我眼中看来就是无比可爱。于是我得意地把头摇来摇去。不想凤毛一脸怜悯地看着我:“少爷,你想用旧桌子冒充新的吧?唉唉唉,那肯定是对付不过去的。”
我大怒,方才刚刚得意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谷底,我是那么笨的人吗?!月儿连忙说:“哎呀凤毛,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公子岂能这么愚蠢?那种笨办法是你想的,公子一定已经筹划到更好的计谋了。”
我点头,用力点头。还是月儿比较了解我。然后我听她又说:“不过公子的计谋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就告诉你,否则他拿什么炫耀啊?当然弄得玄了又玄,好让我们都认识到他的高深莫测,这就叫——‘五文钱的小白菜’,拿,一,把!”
凤毛大声“哦”了一声,连声附和起来。
我用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看赛雪,发现它的眼睛似乎也在笑微微的,不禁又怀疑这家伙可能真的狐狸精!最后只好投降:“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们吧。”
于是苏东停下马车,三人一狐都围着我坐好。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难桌面上,用宣纸贴在棱角处,然后再刷漆,那些桌子就干得又快又透,而且又亮又平滑。暂时对付几天根本看不出来,只有时间长了才会露出马脚。现在我们还有一天半的时间,这期间足够婀娜去做手脚了。”说完我拍拍手,一副运筹帷幄的潇洒。
凤毛一副不可置信的呆模样,我在心中得意,臭小鬼,这回你该崇拜我了吧。凤毛果然咧开大嘴笑:“好少爷,你真聪明,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平平常常一个话题,却让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我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那个时候,我还在丰府当小厮,丰大总管每天变了法地折腾我,后来让我在三天之内收拾七张旧桌子,收拾不完就不给东西吃。我饿得眼冒金星,最后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依然还有一半的桌子尙未打磨,想着这次必定是要饿死了。到底是后厨的张大婶看不过,偷偷告诉我这个法子,才让我躲过这个劫。大总管看我漆得锃亮的桌子,微微冷笑,甩了我一记耳光就算过去了。只是那样的委屈和伤痛,到现在还记得。
凤飞依旧一脸好奇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变了没有,只说:“人大几岁自然知道的办法就多,有什么好问的。”倒是月儿发现其中的破绽:“公子,婀娜姑娘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不会提什么条件吧?”说到这个我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问他们:“有提条件啊,你们倒猜猜看是什么。”凤毛永远抢先尖叫:“她不会让你娶她吧?”苏东跟着大嚷:“啊哟,我们公子这也算是以身相许啦。”月儿狠狠地骂他们:“都胡说什么呢?!”我点头,还是月儿,比这两个笨蛋强多了。然后月儿埋怨我道:公子,您也真是的,这终身大事须得要父母之名、我,我,我……我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自己对着车厢郁闷。耳边就听见他们几个在唧唧喳喳:我们王府要张罗喜事啦这可是本年度最大的八卦新闻,呵呵,又被我老人家抢了先真像戏里面唱的一样,才子佳人啊哟,回去赶快查皇历,看哪天是良辰吉日这是大事情,不用这么急吧?这你们小孩子就不懂了,说不定他们已经花前月下、那个那个、什么不等人啊您说什么啊?就是那个那个……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世界终于清净了,我威风凛凛地说了一句:“我已经和婀娜结拜为兄妹,以后不准你们乱猜乱说!”
凤毛和月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条件啊。”苏东却自己低声嘀咕:“哼,干哥干妹好作堆,你们那些年轻人的把戏可瞒不过我老人家。”我用力瞪了他一眼,他终于瘪瘪嘴,跑出去赶车。这个老十三点,真让人头痛。
月儿扬声说:“苏东,我们回王府吧!”
我大叫:“不能回去!”他们一起问:“为什么?”
我说:“如果我们此时就回去了,瑾妃一定知道我们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不是想办法破坏,就是想出更多的事故来,所以为了迷惑她,我们一定要晚上回去才行。”
几个人听了连声惨叫:“那我们要到哪里去啊?不如先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