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打发其他的人先走一步,所以我只好抱着偌大的“八宝茉莉”——花会冠军的奖品,跟在他后面,一步一步走着。他面似锅底,一直没有说话,可我隐隐地能感觉出他压抑的怒气。此时地做声地跟在他身后,能拖一时,就是一时。忽然,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一紧张,连忙说“是”。他又冷冷地哼了两声,于是我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侯爷奇怪地问:“什么是,是?”我充分发挥自己职业的狗腿天赋:回侯爷话,您说什么是,什么就是。
您说什么不是,什么就不是。
他停下脚步,回头思量地打量我,用手慢慢地摩挲着下巴,然后他冲我勾勾手指头,意示我过去。理论上,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立刻过去为好,可是我方欲挪动脚步,却发现他眼睛中竟然燃烧着一小簇跳动的火焰。我警觉地停下,莫非他又要用“那种”手段惩罚我?
他见我不肯过来,有些不耐烦,放开马缰绳,快走几步来到我面前,面色更加不善。我心慌,扔了花转身就跑,没跑上两步路就被侯爷从后面抓住,他利索地把我转向他,并且成功地把我的手在身后攥紧了。我心中着急,连忙大喊:“不准你这样对我!”
他一怔,显然是没有想过我会这样说,问道:“你说什么?”我心中害怕,可是更加害怕他接下来的行为,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说:“侯爷,我又没有做错事,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他望着我,沉声问:“怎么惩罚你?”我把心一横,反正怎么也是个死,不如说个清楚:“是,侯爷。丰废自认没有做错事,你不应该这样咬我。”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如此对待。他似乎很错愕,继而叹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丰废,那个不是咬,更不是惩罚。”
我呆呆地问:“那是什么?”
他浅笑,好脾气地回答我:“那是吻。”
说完,他迅而猛地低下头,真的“吻”住我。
马去……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端坐在雁安居的椅子上,而侯爷在坐我面前,似乎已经许久了。
我“啊”了一声,他看到我回过神,淡淡地问:“似乎是醒过来了,你可饿了?晚饭已经备好了。”
什么?晚饭!吃饭最大!这是我多年来得出的宝贵经验,更何况心里乱糟糟的斩不断、理还乱,正好借吃饭这个机会把心情理顺。
于是我连忙走到外间去,桌子上果然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却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我连忙拿起饭碗,低头闷吃起来,等到我吃饱肚子之后,脑筋才渐渐清楚,糟糕,我怎么能这么放肆地自己先吃饭?而他,那个黑脸侯爷,居然也放纵我?!
我狠狠地摇摇头,乱套了,自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一直乱套,脑子简直搅成一团浆糊。不行,我一定要让自己清醒回来。我静静地放下饭碗,尽量保持平静地看向侯爷,未想他正目光深沉地看着我,这一下就把自己的冷静给击碎了。
我连忙别开目光,轻声说:“谢侯爷赐饭,丰废吃饱了。”
侯爷没有做声,我动也不敢动地低着头。许久,方才听到他缓缓说道:“走吧,我们今天应该读‘中经’了吧。”
如同往日一样,我们一个读,一个听,然后会讨论一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就是心神不宁,总盼着时辰走得快些,再快些。
也不知道今天究竟读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好不容易侯爷轻声说了一声:“累了一天,歇了吧。”
我答应一声,赶忙跑到自己的小床边去,翻身上床,希望可以早早步入梦乡。可是,偏偏我心里乱得很,好像有一只小老鼠在来回地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心慌慌,不知怎么办才好,干脆抱着被角开始咬。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错,可是我偏偏想不出来,只好咬被角。咬,咬,咬,非把被角当年糕。正慌着,忽然感到身子腾空而起,接下来就被人压到棉被上,双手紧紧地固定在头部上方。侯爷温热的身躯压在我身上。我结结巴巴地问:“侯,侯爷,您,您,您有什,什么吩咐?”他轻声地问:“你在想什么?居然还咬被角,连我看你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发觉?”
侯爷温热的气息吹到我的脸上,借着月色,我发现他眼底流动的光芒,不由一阵紧张。这气氛太过暧昧,我连忙回答他的问题:“没想什么,我睡不着。”他低声浅笑,胸口隆隆地抖动传到我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开始越跳越快,越跳越快,似乎一张口,就可以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望着我说:“你撒谎!”然后低头吻向我。忽然间,我福至心灵,我明白了,原来,他喜好男色!就像以前书里描写的那样,什么断袖、分桃、龙阳之好。尽管先生们不许我看,可是我还是偷着看了,虽不甚了解,但知道所谓男色,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男宠而已。
一股冷水从头顶直冲而下,我连心都是凉的。为什么要拼命地治好我的脸?为什么会忽然对我好?为什么会把我调来当贴身小厮和伴读?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原来,不过是我的美色,让我当他的宠物,一个以色侍人的“男宠”!
我冷笑,知道了答案的我不再紧张,根据忠仆守则第四条“无论主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忠心不二的仆人都要努力地为之服务”。那么,无论是扫地还是念书,无论是打水还是种树都一样。如果主人需要,就算是在床上服务,也是一样的,谁让我是一个忠心的仆人呢?我在心底冷笑,而表面上却面无表情地仰面躺着,冷静地看着房梁,一动不动,任他轻薄。
侯爷很快就发现我的不对,是,没人身体下压了一个毫无动静、身体僵硬的人还能毫无感觉激情洋溢。他的热情也迅速退去,姿势不变,可是神色却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僵持许久,他才问,“为什么?”
我恭顺地回答:“丰废身为侯爷的奴才,此身所有无非任侯爷取求,就算081是一条命,也在侯爷一念之间而已。无论侯爷要什么,丰废都得乖乖地听话,难道不是吗?”
他又是沉默许久。我虽不怕,但也紧张,暗暗咬着嘴唇,等待着他的雷霆雨暴。不想,他却长叹一声,伏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犹言无心,何以遣情”。一句话,就让我怔住了,他是何意?然后他撤身退去。
那具温热的身体离开我后,我才警觉胸口的凉与痛。我狠狠地摇摇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恐惧还是在期待什么。
猛地,我被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举起,腾云驾雾般被抱到侯爷那张华丽的大床上,轻轻地把我埋在锦被之中。然后,他自行地贴了上来,抱紧我,用鼻子在我脖颈处蹭了几蹭。好痒,我不由地向后躲开,他却没有趁机再靠上来,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话,自行睡去了。
我被他抱住,自然不敢再动,只能睁眼望着床帷。“这算什么呢?难道书上说的男宠就是这个含义吗?”我在心底思量。
而他那句低沉温柔的话,反复地在我脑子中盘旋不去。“犹言无心,何以遣情”,我拼命地咬着嘴唇,力图把所有烦躁都挤出大脑去。直到三更,我才昏昏沉沉地在侯爷的臂弯中,迷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