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浅浅扶着旁边的树枝站起来,没好气的给他查看伤势,上面果然有点点血腥,柳眉横竖:“叫你不要来偏不听,这下真的扯到了伤口,活该疼死你得了。”
“这么严重?”玄峥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垂头看了一眼,“不打紧,都是皮外伤,咱们还是赶紧去给岳父大人送年饭吧。”
宁浅浅只觉满头黑线,晓得他这人背地里就是这么不要脸,所以并没有打算和他争执,提起食盒便朝前走去。
宁金团的坟头就在这山坡下,临着宁金山家的土坎。
坟坝从前有五六丈宽的,这如今竟被宁金山家挖的只剩下了三丈宽,影不影响风水宁浅浅不知道,但是他们家这样做实在是太过份了,早着他们这样挖下去,不出一年,都挖到墓碑跟前了。
玄峥何等细心,瞧了一眼这坟前新翻的土和这不对称的坟坝就晓得什么回事了,便安慰着宁浅浅:“等过了年,找几个工匠来重新立块石碑,这四周也叫人打理一番,这一周都给砌上,在种些塔松。”
“嗯。”宁浅浅点头应着,也是自己粗心大意了,顾着新宅子,却没来父亲坟前瞧瞧。
这厢玄峥已经蹲下身清理出一块干净的空地来,从篮子里拿了香火蜡烛出来,点了蜡烧了香,这会儿已经在烧纸钱,宁浅浅见此,连忙提着食盒到坟前,将贡品都给摆放出来。
男的烧香点蜡,女的摆贡品上酒盏,像极了一对夫妻般。
只是宁浅浅没注意这些,看着坟头上茂盛的茅草,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草根会不会蹿进去。”
“应是不会的,你若是担忧,那我上去把草拔了。”说着,放下手里的纸钱果然要去拔茅草。
“这是茅草,伤了手怎么办?还是等过了年,一并让人清理。”将他拦下,便从篮子里拿出灯来。
这灯正是从村长那个风水妹夫的亲戚家店里买的,也不是一般的抠门,这灯里没搭油,宁浅浅回来只得在里头添了些食用的菜籽油。
玄峥从她手里抢过灯,“我来点罢。”
宁浅浅也不推迟,将灯递给了她,蹲在火堆前继续烧纸钱。
宁金团的这墓碑其实就是块木头,上面歪歪斜斜的刻了几个字,这几年间经风吹雨打的,早已变得腐朽不堪。
如今有了银子,是该重新把坟头收拾一下。
纸钱烧尽,那蜡烛也燃的七七八八的,长明灯已经叫玄峥摆好点燃。宁浅浅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正欲起身,却见玄峥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到自己身旁,也在磕头。
“你干嘛?”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给她爹磕头,他瞎凑什么热闹?
“我给岳父大人磕头啊。”玄峥扬眉一笑,凤眸里竟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情。
宁浅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便站起身来,见他跪着,又想起他腿上的伤,只得伸手去扶。
一路无话,等回到药庐,重新给他将伤口包扎一番,这才到厨房里去帮忙。
不过家里人手多,又都算勤快,再有李氏操持着,所以一切有条有理的,这会儿就差灶火上的白切鸡了。
连翘已经洗手去摆碗筷,村里年饭做的早的人家也开始放鞭炮,这劈哩啪啦的响声将整座寂静的小山村一下炸开,然后其他人家也陆陆续续的开始放鞭炮。
茯苓已经去把鞭炮翻了出来,长长的两大串用竹竿叼着给挂到了门头上去,珍珠拿了半截香头站在门口跃跃欲试。
宁浅浅抬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吓得手中的菜碟差点滑落,“你俩胡闹什么,快躲远些。”
这年头还不兴偷工减料,更没有山寨产品,这些鞭炮都是真材实料的,虽说炸不死人,但是炸伤她俩毁容都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被她一吼,那珍珠的手一抖,便点上了引线。顿时劈哩啪啦的响声,连带着鞭炮乱缀,火花四射,两个小丫头吓得顿时嗷嗷大叫,急忙朝院内跑进来。
宁浅浅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没来得及训她们两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虽说没到山崩地裂的程度,但是也直把人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然后“哄砰”声作响,依稀可以看见那高高的大门一时间矮了一大截。
鞭炮声继续作响,只是待那浓烟散去,已经清晰能看到被炸去一大半的门,而满院子竟都是硝石味。
大厅里正在帮忙供祖的玄峥闻声出来,温润的眉宇间闪过一抹冷澈,不过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了,急忙朝宁浅浅看去:“没吓着吧?”
宁浅浅摇着头,看了珍珠和连翘一眼,两人都被刚才那响声吓呆了,这会儿经玄峥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急忙拔腿朝他们这里靠过来。
厨房里的一干人也齐刷刷的跑了出来,满脸惊骇的看着那残桓断壁。
“这鞭炮好厉害。”珍珠一脸震惊的看着被炸坏了的大门感慨道。
连翘却是一脸劫后余生,“幸好我们跑的快。”然后有些悻悻的偷偷瞟了宁浅浅一眼,见她没发脾气才松了口气,满脸乖巧的从姐姐手里接过那菜:“姐姐我来。”
珍珠也跟着她进了大厅。
纵然这个时代无山寨货,鞭炮都是真材实料不掺假,但是刚刚那一炸,分明就不是鞭炮该有的威力。
可见这鞭炮有问题,或者说是这卖鞭炮的有问题。“没事,都快些去摆碗筷上菜。”她安抚着一干人。
小丫头们好哄,只是李氏却不相信普通鞭炮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看宁浅浅此刻不愿多提,想必是怕小姑娘们担心过不好年,因此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继续招呼着小姑娘们端菜。
玄峥见她还望着那残破的大门,便安慰着:“别担忧,我会去查。”
宁浅浅收回眼神,淡淡一笑,“这还有什么可查的,左右也就是那几个人,必定是知道我们家的情况,鞭炮这东西乡下本来就稀奇,我们家从来没买过,纵使我不稀罕,可是连翘和茯苓还小,少不得要凑近去。”
可世事难料,到底是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