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当日见到她了吗?”端起一杯茶,一边喝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仲孙秦梵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低声道:“没有。”“不过……”榭台正准备开口说话,仲孙秦梵突然猛地抬起头,说:“不过,我……”
“不过你留了一封书信给她。是不是?”榭台冷冷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杯子。
仲孙秦梵惊讶地看着他,“对。你何以会知道?又是灵巧告诉你的吗?”
榭台点点头,没有说话。
“看来她当真是对你推心置腹,连这样的事也对你讲。”
榭台不语,沉默冷笑,仲孙秦梵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他,“你一直笑什么?何事如此好笑?”
榭台定了定神,严肃地看着他,嘴角透着一丝轻蔑地笑,“那你现在见到她了,你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同之处吗?她还认识你吗?我告诉你,她早已将你忘记,你也无需再将她放在心上,如今她生活得很幸福,很满足,你也别来打扰,我不是来帮你的,我是将军的下属,我怎么会反过来帮一个外人?”榭台笑了笑,对他摇头说道,笑他的天真和自以为是。
原来“我”跟他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我有些诧异,他为什么在初见我的时候不认我,为什么榭台要如此安排。
“不是的,那些幸福和满足都是她伪装给人看的,我要带她走,她在等着我,她之所以故意假装不认识我,是因为那男人的儿子在旁边,那日在扬州,她深夜到我房间来,见我咯血,她心里是难过的!她的眼睛告诉我,她还是原来的她。”仲孙秦梵继续坚持,似乎他能知道她的一切,知道她想要什么。
我心里突然一怔,反复将那晚的零星片段迅速在脑袋里重组,仔细地前思后想,却没有发现我有任何举动能够让他引起误会,我有些焦急,无意识地将脑袋转向一边,竟发现身后隐约有一个身影,我微微转过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愤怒和失望全都溢满他困在眼窝里的泪水,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他的眼睛被逼得通红,我起初有些惊吓,随即是一阵尴尬,他咬了咬牙邦,愤怒地挥了挥衣袖转身就走。
“淮川……”我用唇齿音弱弱地唤道,不知道越来越远的他是否能听见,只是不知怎的,我竟也没有追上前去,想到他刚才对我的眼神,虽然他只字未说,但是我早已能感觉到他在心里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的那份怒火,心里隐隐作痛,可是我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错了,她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她,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我是说,她早已不记得你。”榭台的话又将我的注意力拉回到了房间内,我故作乐观地对自己笑了笑,继续将这出戏看下去,榭台对他摇摇头,有些不耐烦。
不知道为何,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知己,一个是刚认识不久但很投契的好友,今晚一事,让我觉得,我好像完全也不认识他们了,我心里暗自有些失望难过。我低垂着头,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谁知动作太大,轻轻的一声磕响,我愣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默默祈祷他们谈得太投入没有听到这细微的声音,屋内与刚才一样沉默,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我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渐渐地往下沉,往下沉。
“咯吱”一声,门开了,我本能地往后避了一避,逆着光我看不到榭台的表情,只知道他直直地站在门内。
仲孙秦梵探了个头看见我,有些惶恐有些惊喜,“灵巧……你怎么来了?”他想站起来,却显得十分吃力,榭台转头看着他,“你坐下。”他配合地坐下,嘴里大口地喘着气。
“你进来。”榭台命令道,他对我的态度有些改变,这点我却并不觉得意外。
我随他走了进去,他折回来往外探了探头,四处张望了一番,又将门关上,“你在外面多久了?”他严肃地问我。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来了。”我还是对他坦诚相待,只是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在今晚以后便有一道隔阂,让彼此变得不再自然。
他吸了一口气,“你都听到了?”
“是。”我说。
“有没有其他的人跟着你?”他有些戒备,我知道他的用心,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对我,对谁都有不利,他也是为我好。
“没有。”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对他说之前看到淮川的事,想了想,毅然决定不说,于是一口否定道。
他有些放心,这才坐了下来,“你……”他有些歉意地看着我,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我承认内心有一丝毫怪他的意思,但是我寻思了一番,谁没有心机?人和人之间的利用实属正常,而且他也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为了救出无辜的人做出的努力和有着不光彩背景的争取,这无可厚非,我握了握他的手臂,微笑着对他摇摇头,示意我不在乎,他会意地释怀一笑,随即又望向我身边的仲孙秦梵,我也转过身去面向着他,他盯着我,眼里万丈光芒。
“灵……”他开口准备叫我。
我将手停在他眼前,示意住口,我望了望榭台,他对我点点头,我会意地回应他,接着对仲孙秦梵说:“实不相瞒,我的确不认识你,我之前生过一场大病,后来就不记得很多的事了……”我顿了顿,又继续说:“当然,包括你。所以在扬州的时候,我并非故意装作不认识你,我是真的不认识你,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我更加不会跟你走,我现在生活得很幸福。”我配合着榭台之前的铺垫。
我并不是在对他编造谎言,我只是说了一个他比较容易能接受的理由将我的穿越取而代之,可是面对他苍白的脸,我心里还是歉意万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几行泪划过他的脸庞,他呆呆地看着我。
我再次点头肯定,他眼中方才的那些期待都成了空,愣在那里,眼里心里全是满满的绝望,我感激他没有歇斯底里地拉住我吼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之类的话,我也完全相信他没有这样的精力去这么做,他像是一个迈入暮年的老者,只能平静地不得不接受地面对一个灾难性的打击,这甚至比面对死亡更加令人恐惧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