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光明媚,西域通往中原的官道上,一辆颇有异域风情的马车正在轻快的赶路,一阵阵春风吹来,掀起了车顶上垂下的大红色绸缎,倒是可以窥到一些车内的景象,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懒洋洋的靠坐在软椅上打着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全貌,不过她的侧脸已足够叫人浮想联翩,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睫毛卷翘,头上梳着西域女子常见的发式,细细的小辫子闪着乌黑的光泽。在少女对面则坐着一个中原样貌的白衣女子,看上去三十出头,面容清秀白净,眼神却隐隐透出坚毅果敢。
这时马车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是有人在追赶这辆马车。白衣女子并未惊慌,伸手撩开帘布,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策马赶到她们旁边,那人是个金发碧眼的英俊少年,着一身蓝色军装,一柄宝蓝色的宝剑挎在身后,头上还戴着一顶西域特有的圆顶帽子。
他看见车里的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笑着说道:“兰姨,幸亏你们的马车跑的不快,我来送你们一段。”被叫作兰姨的女子温和的笑道:“阿依早上出发的时候还念叨你呢,怪你没来送她,赌气说要不理你呢!阿依快别睡了,看看谁来了!”说着伸出手去摇对面的阿依,阿依睡得正香却被人摇醒,十万分不情愿的抬起头来,用漂亮的手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嘴里嘟囔道:“兰姨我昨晚一夜都没睡,这会儿干嘛叫醒我啊?哎哟我的脖子好酸啊!”一转头却看见阿特莱斯在马车外微笑着望着她,他正骑着他那匹白色的骏马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们,此刻阳光下他整个人都那么耀眼,金发随风飞扬,牙齿洁白笑容迷人,几年的军营生活给他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诱人的小麦色,看上去健康又帅气。特别是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两潭幽深的湖水,当他这样微笑着看着她的时候,阿依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逃离身体,像一条干渴的鱼一样跳入那样的湖水中。
阿依觉得自己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阿莱哥哥你还是快些回去吧,难不成你还要送我们到汴京去?”说完嘟起红润的嘴巴也不看他,心想再看脸就比这帘布还红了,阿莱哥哥肯定会取笑她的。金发少年知道阿依还在跟自己赌气,怪他早上没按约定前来相送,于是赶紧解释道:“今日凌晨临时接到了紧急命令,本想完成任务就立刻来见你的,谁知又有了突发情况,一完事便马不停蹄追你们来了,好在赶上了!”说着小心的看了看阿依,见她嘴角上扬便知道并未真的生自己的气,阿莱顿时心情大好。
他觉得天底下没有姑娘比阿依更可爱,她开心了自己才开心,他对阿依有无尽的喜欢不知如何表达,大概阿依也是不讨厌他的吧。他和阿依五岁便相识,他们两家是邻居,两人应该说是青梅竹马了吧,阿依母亲不在了,父亲也不在身边,不过她的外祖父母将她抚养的很好,她还有师父兰姨教她武功,现在他们俩都长大了。阿莱心想等阿依从中原探亲回来,他一定要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意,不知道她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想着以后的事情,阿莱不禁心里美滋滋的。
阿依见他一副傻笑的模样,不由得也笑了起来:“阿莱哥哥,你在傻笑什么?”“啊?哦,没有,嘿嘿,我是在想你外祖母一定舍不得你出去这么久的,你们可要快些回来呀!”阿依点头道:“那是自然,要不是祖母催促,外祖父定然不会同意我回去那里的,那里大概已经不算我的家了。”说完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兰姨也若有所思的拍了拍阿依的肩膀,安慰她说:“我们这次回去只是看望一下你的祖母和父亲,和别人自然没什么关系,到时尽量快些回来便是了。”说完叫车夫停下马车,转头对阿莱道:“阿莱,就送到这里吧,你的身份到了玉门关就麻烦了,西域军营官兵可不能私自出关的。”
阿莱也知道自己只能跟到这里了,有些依依不舍看向阿依,还不忘嘱咐她道:“阿依,你们入了关可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小心被骗了。”“阿莱哥哥也太小瞧我了,如今我的碧血剑已经突破了三层,玉女心决也早已修到第四层,如果还有人敢欺负我,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再说有师父在,我怕什么?”兰姨见她一副天下第一的样子不禁好笑,转头对阿莱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阿莱深情凝视着红衣少女,点了点头,招手跟她们告别,见阿依也在看着自己,似乎也很是不舍的样子,心里很是受用,下定决心等她们回来,一定要把阿依娶回家里,于是暂时收起浓情蜜意,招呼车夫出发,然后一人一马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
眼见马车越走越远,阿莱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影,阿依只得缩回脖子,眼中有些湿润,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外祖父母还有阿莱哥哥,自然很是不舍,心中只想快些归来,兰姨看出她心中所想,安慰她说:“争取过节之前回来。”阿依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兰姨又说:“不管怎样都要入乡随俗,入了汴京你便改回汉名吧!”阿依一怔,“程月潇”这个名字自从五岁入西域以后,便没有用过了,现在听兰姨说起还有些别扭,不过只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去了汴京还叫阿依未免不妥,祖母和父亲听了说不定不高兴,虽说自己和他们多年未见并不亲近,但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于是乖巧的点点头应下了。
原来阿依的外祖父是西域人士,早年带着妻子到汴京拜访老友,结果在中原一呆就是十多年,阿依的母亲也在此地降生,并自幼拜入剑雨阁学习武功。阿依的母亲长到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便和那老友家的公子日久生情成了亲。可不想母亲生第二胎时难产而死,而父亲两年以后娶了新妻,外祖父母不放心将她交给别人照顾,于是阿依五岁那年外祖父将她接到西域,一晃十年都过去了,阿依长成大姑娘了,相貌既有西域女子的深邃又有中原女子的清婉,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成了一个绝世美女,也难怪阿莱如此担心她被人骗了,好在阿莱自幼习武,现已小有所成,而且有母亲的师姐兰姨在身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兰姨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到血至的“血剑玉女”兰无香,一把朱血剑使的出神入化,阿依这个徒弟使的碧血剑自然也不在话下。
马车轻快的行走在官道上,不到一日便过了玉门关,过关以后再行个一月有余,便可到达汴京了。阿依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心想中原和西域果真大有不同,五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糊,想到即将踏入陌生的汴京程府,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有了新主母的程府在自己看来已然不算是家了,不过自己一直向往成为江湖上也能有名号的女侠,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不想也罢。想到这里,阿依稍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