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休假的这半月,你们……公开了?”几句闲扯罢,阿新突然问。
“什么?”公开?是我的耳朵骗了我吗?我们没公开呀。
“芥末,”她的声音夹带着责备,“你从来就没搞清你在跟谁谈恋爱。你的上司,董事长儿子,别人会怎么说你。”
“……是不是有人说什么?”
“我在茶水间门口听到的。”阿新慢吞吞地说,“关大嘴和张浪货见我走进去,话题就转到咖啡上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迟缓地问。我们的关系已是公开的秘密了,这个消息来的让我很是震惊。
“这周二。吃完午饭回来……”
难怪。难怪关张皆吃错药。周二我出外当孙子,面对极致完美主义的客户,不停装空姐,嘴角四十五度上扬;周三照常去到公司,气氛瞬息骤变。
关张是出了名的积极分子,爆炸热衷打探,爆炸八卦。一有新闻,俩“麻雀”必定最先得知,且争分夺秒展开热议。时长堪比意大利生活:早晨路过她俩,端着个咖啡,跟那叨叨叨;晚上路过她俩,端着个咖啡,跟那叨叨叨。而若上级路过,叨叨之内容就会变的相当有价值。我看不惯她俩的澎湃,她俩不顺眼我多管闲事,不过,我欣赏她俩不怕得罪人的胆量。
此前公司曾就无用闲人进行过全面清除,俩货神奇的保住了饭碗。原因很简单,据说皆出身权贵之家。
上周我按部就班待在公司,整个人窝成傻根。奈何阿新身体不适,告假休养,无聊透顶的我,多想听俩“麻雀”来点贴吧。然事与愿违,俩货风平浪静到无异于死人。换言之,恋情暴露的大概时间,为这周一,或周二上午。跟他的豹变时间几乎前后脚。
“那天在公司,你说同事的眼神将会发生微妙的变化,意指此?”我深深的坚信,关张就新闻的传播速度,火箭都会留下自愧不如的眼泪。而且,她们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哈,我自作多情了。我把丫们异样的眼光,理解成受到重用,所带来的嫉妒。”
“本来那天我想……”
“为什么没告诉我呢?怕我当场发作?”
“怕你把我辛苦煲的乌鸡汤掷一边呗。”
“你有拿我当朋友么?”
阿新叹口气:“你是知道自己的脾气的。”
“这么重要的事,”我难掩气愤,“你不该隐瞒。”
“我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她略带恼火道,“这周我约了你三次,你统统没空……”
“若你说谈谈关于我被丫们嚼舌根,我一定抽时间,揣银行卡,请你吃大餐!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沉吟片刻,阿新干脆道。
“说了什么?”我紧追不舍。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我早晚会听到。”我补充,“追单告一段落,下周我又要恢复到傻根。你道巧不巧,俩货正好在我前后。况且,我与她们素来不和……”
“所以我认为你应该有个思想准备,才给你打了这通电话。”
“说了什么?”
“……难怪大单交由你负责。”
“还有呢?”
“……为了上位,出卖色相,也是拼了。”
“继续。”
“……色相跟肉体是两层意思。破罐子再妆,也妆不成招贴女郎……不过各取所需。送上门的肉,你会拒绝?”
“咱能不一句一句么?”
“芥末一”
“说!”
阿新重重吐口气。
“钓个大鱼做阶梯,’狂刁骚’又要拽上天了。男人嘛,贪鲜,玩玩就像垃圾一样仍了,得瑟不久。等着吧,不出三天,老子有新玩具了!哦,我会怀念’狂叼骚’的。这是为什么呢?不要在老子眼皮底下显摆隔应,赶快卷包回家啦……”
“唔。”
“你长了两只耳朵,一只听,一只出。明白吗?”
“我没事。”
“听着,”阿新急切地说,“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现在是裁员时期,每个人都很小心,你不能拿他会力保你这张王牌,去考验董事长的公平。你知道,关张巴不得你走人,搞动作,反而正中其下怀。”
“哈,撕烂丫们鸟嘴?这份工作是我立足异乡的武器,这一撕,前途不是完蛋了。”我就像个老妈妈,不停对自己叨咕:要想融入这座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大都市,一,化否定为激励;二,俩耳一堵,我是聋子。天性使我轻而易举搞定前者,虽然后者的难度系数略高,然多年职场生涯,客户各种刁难,我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早已炼就一套百毒不侵的心经:“妈蛋。妈蛋。妈蛋……”各种脏话,不谈素质。
注:心里暗骂。世界瞬间和谐。
“就是!”阿新响亮地说,“咱别跟钱途过不去!”
“知道!”
“……你,还好吧?”
“话说我还真挺好!”
“我咋感觉你不大好。”阿新微不可闻的声音,透着紧致。
“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好不好?”我气势强盛道。
“不是你到底好不好?”
“我好不好你心里没数?我这么不要脸一人,谁能伤了我,靠,她是我偶像!”
“套用知了的话,”她笑,“醉心于自己的小天地,就算有人窃窃私语,’哇噻,你中了五百万耶!’也甭搭理她。”这是知了被讥嘲胖的像头奶牛,采取的自我调节措施。
“没说他?”我问。
“一点点。”
“什么?”
“利用职务便利,乱搞。我想他应该听到了。那天我从茶水间出来,正好迎着他。”
终于对上了。难怪突然变了一个人,无疑受到了此事影响。
“他应该继续立场,”阿新说,“不该支持公开。”
“他一直持否定态度。”
“哦?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且战且败,”我吁然,“再战再败。”
“你未经他允许,私自公开的?”
“不是我。”我澄清。
“不是你?你们的关系怎么会……”
“回头再调查吧。”我脑子里有更加紧迫的事需要考虑。以我所掌握的线索,和对他的了解,绝不会因闲言碎语而左右走向。那么划清界限,肇因于?
“我想不难查出是谁爆的料,”阿新说,“只消向关张侧面探询便可。你真的没事?”她沉实地再次探问。
“最初他就已设想到,公开会产生这样的化学反应:不仅得不到祝福,反遭指点。既然我能没完没了,说明做足了充分准备。好啦,”我打断她的担忧,“只有在乎的人,才能伤了你。我在乎她们吗?no!”
“既然你无所谓口臭,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微松一口气。“他怎么看这事?”
“他压根没提过。”
“料到了。他怕你干傻事;抑或顶不住舆论压力,一走了之。”
“这周三开始,翔实地说,周二晚,他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我阴郁地说。
“吵架了?”
“无缘无故。”不过现在我明白了。
“那,你们?”
“他约我晚上六点老地方。”我喉咙发紧地说,心里砰砰打鼓。不知道他约我,要谈何事?
“到底是上司,”阿新道,“大嘴,浪货不敢太造次。可是,背景总使人不识好歹。无妨,我估计他已经想出了平息舆论的对策。”
我们又瞎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便匆匆挂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