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激战之夜的当日黄昏,二号老地方,下半场。
他立胸挺背,傲慢地脖子一梗:“我还敢不给么?”
真想把他的脸捧过来,激情澎湃,熊熊灼烧地猛吻三天三夜。好吧,公共场合,悠着点。
脑袋里蹦出矜持,又蹦出端庄。我的嘴抿成菊花状,告诫自己,不要得瑟,结果还是露出了大白鲨的笑。
“好啦,笑一个。”我人逢喜事精神爽,手持汤勺舀西红柿蛋汤,一只手搁下面接着,犒劳怏然不悦的他。他的牙齿轻轻叩响汤勺,清脆的声音真好听。
“天天喝蛋汤,喝的都成蛋汤了。”顺到第五口,他撒娇。
“今晚围一圈蜡烛,我化身美厨娘,给你露一手。”我甜甜地说。
“我怕中毒。”
“我在此保证,”我妩媚地比剪刀手,“我会把菜叶上的农药全部洗净!”我托腮,细致深情的凝视他,“小子,你越活越年轻了呢。”
“不出三天,你就多了个大爷。”
“爷,今天的我,有什么不一样?”
他探身,凑至我鼻尖处:“以往你像一尾金鱼,今天你是了。”
“那是什么啊?”我美美期待心花怒放的内容。
“没脑子。”
“有完没完?!”
“有完。”他一屁股陷进座椅。
“我就纳了闷,”我嘴含话梅地说,“你凭什么肯定,公开后收到的一定不是祝福?”
“我没你那么天真。”
“倘若丫们围圈儿照死热议,也是冲我来!你好歹一客户部总监,晾他们不敢指指点点。当然,关大嘴和张浪货这俩逼除外一”
“女人的嘴,”他嘟囔,“就像无底深渊。”
我冷哼:“你没你想的那么在乎外界之声,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怯懦。”
“我不指望你会退缩。”
“所以啊,”我啪响手指关节,“别再显摆你的悲观主义,你的目的在我这达不到。”
“说来怪了,”他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搭在靠背上,“你这股勇猛劲儿,我他妈还挺喜欢。”
“我他妈也喜欢。”
“能别得瑟么?”
“低调,低调。”我缩脖子。
“唉,”他的右眉往额头上扬成一个三角形,“你猜她们会说什么?”
“那是别人的事。如果明儿我无意听到让我暴躁的内容一”
“宰了丫们。”
“不。”我端坐,双手温婉地放在并拢的双膝上,“拿出酝酿已久的淑女风范。”
他的反应就像听到了一个极逗的笑话:“你,淡定?”
“怎么了?人都有很多面!我只是在你面前毛里毛躁罢了。”
他怀疑的看着我:“你真的能在口水的漩涡中,保持现在的心态,微微一笑吗?”
“爷,您尽管把心放肚里。看我怎么给你微微一笑很倾城!”
“你,”他乐不颠儿地奓刺,“说你呢,喜欢爷哪里?”
我昂着脑袋想了想:“混。”
“嗯?”他不解。
“你孙子,大概在饮料里偷偷注入了迷魂汤。我一灌而下,乐呵呵对你讲:嗯,味道不赖。”
“有那么夸张吗?”他呢喃。眼睛里的光慢慢消散,失神的望着空气中的某个点。
我甩了他个脑锛儿:“想什么呢?”
“在想……我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是哪个,”我嚣张的斜眼瞟他,“适才牛逼哄哄,你丫自掘坟墓。不甩我了?”
“你又不是皮鞭,谁没事甩你玩儿。”
“我理解岔了?好吧。”
“你可以换种方式理解。”过了一会儿,他以一种随便的口吻说,边吸溜西红柿蛋汤。
我粘在瓷碗上的眼睛迅速窜到他脸上:“你可以说说你的意思。”
“意思是一”他停了下来。鼓圆眼睛看着我,“没。”
“方便正面对待?”
他跋扈地搔搔下巴:“叫声爷。”
“爷。”
“方便。”
“请作答。”
“唉,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你这人吧,很有意思。我对你的超有意思,产生了浓烈的意思。浓缩以上长篇,我他妈对你有意思。我正是这么个意思!”
我疾速飞身,骑在他腿上,不管周遭看官,抱着他的脑门bia一口:“看在你任由我揩油的份上,我独家赞助你一个提醒:躲得了一时,躲不过半会。’没’,本来是什么?”
“当真不愿意等?”他没有正面回答。
“你意欲收回承诺?”
“你总是想到什么说干便干。”他的神情流露出鲜有的略微凝重,“我是男人,我不能跟你一样。”
我不错眼珠的盯视他,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在餐厅里东张西望。此前我一直深深的怀疑,他有事瞒着我(存在着暗箭)。这一刻,我足够肯定,恋情封锁的背后原因,绝非人言可畏(明枪)这么简单。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对他非常不利的大胆猜测。明面上的忌惮,不过是幌子。以前子弹说,最表面的东西,往往起到糊弄作用,我还就此嗔责他阴暗无比。现在看来,是我太呵呵。
我知道,直接质问一定是个死局,得到的无外乎你的脑洞开的比天还大,抑或无聊。要想迫使他松口,只能继续老办法。
“前后四年,这也叫说干便干?”我用车爆胎的尖锐声音说,一闪身落回座椅,脸故意拧地狰狞,“你的世界的时间,跟我的可能不一样。”
“我没有想要食言。”他踟蹰地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再等等一”
“等待的期限?有生之年?还是我下到地狱,收到一封来自隔壁地狱的信,信上写着遥遥无期一?”
“芥末一”
“等等!”
我的脑子突如流星般。飞蛾扑火……自掘坟墓……飞蛾扑火……自掘坟墓……飞蛾扑火……
“见光死!”眼角的余光告诉我,突如其来的嘶吼,食客默契的扫向我。我死死盯视他。他的眼睛下垂,脸异常平静,几乎听不到呼吸。算默认了。
半分钟的全然静止后,我生硬地开口:“舆论在我看来,小菜一碟一不,屁都不算。我相信你的承受力远凌驾于我之上。为什么公开等同于飞蛾扑火,死的惨烈?”他默不作声,我继续发射,“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既然线头扯出来了,别掖着了,憋在心里多负重啊。”
像一幅静物画一样的他五秒后有了动静,无力地抬起眼皮:“你想要我说什么?”
“难道舆论这一明枪吗?当然是你藏在内心深处的暗箭。这支让你害怕公开,让我们见光死的暗箭。”
“芥末,”他的脸居然露出浅浅的笑,“你频繁向我施压,想必是’怀疑我有事瞒着你’作祟,嗯?”
我紧绷的表情缓缓松开:“起初我的确倍感屈辱,渴望见光。而你面对公开时的态度,让我不禁怀疑你对我的爱的真实性一”
“现在依然怀疑,我对你只是玩玩?”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我相信你。”
他的胸腔发出一声弹皮筋般的响哼:“懂了。”
“我请求你给个亮,”我忙说,“证明你不只是嘴上爱我,你办不到。当然,你有你的顾虑。可我作为一个女人,偷偷摸摸四年,没办法再像你一样那么理智。然而你面对我的情绪失控,依然坚持立场。就算你真的畏惧人言,也不至于害怕到那种程度,所以,玩儿地下,一定是另有它因。”我深层的看着他,“我一直认为,我们于彼此而言非常透明。事实证明,只是我自认为而已。我知道,你的口风,棍子都撬不开一”
“上冲天炮。”他放在桌面的两个大拇指互相缠绕。
“就算航母驾到,你也只会说,你入侵吧,我不跑。我唯一的武器,只能从力求公开切入。兴许被逼急了,你会选择坦诚……”
“难怪。”他像回过味似的略微点点头,“难怪你突然对我这般不放过。”过了片刻,他的食指划拉着微微轻启的嘴唇,“我不否认,我的确有事瞒着你。”
“很开心你终于承认了。”我和颜悦色地说,“一直以来,你对舆论大做文章,试图用它迫使我放弃公开,可惜我太清楚你我的承受力一”
“不然我也不会碰一鼻子灰。”他咕哝。
“唉,”我笑问,“如果刚才我不坚定的表明,我会就舆论拿出淑女风范,你是不是会抓住时机,’就算你不畏惧人言,但你会跟那帮嚼舌根的家伙开战,所以,不行。’?”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他猛然一震。
“各种战略方针,只为将保密进行到底,你累不累?”
“男人都累啊。”
“若你早点交代,”我凝眸聚神的看着他,“存在着见光死之暗箭,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好了,让我听听你的小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