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
食堂里,人挤着人。
傍晚,六点半。
食堂里,人山人海。
傍晚,七点半。
食堂里,寥寥几人。
食堂的最深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碗,一个硕大的脑袋一直埋着头‘呼呼’作响地吃着。另一边,一张小小的娃娃脸,正嘟着嘴巴,
将其他人未吃完的饭菜全部倒进一个碗里,然后把碗端回来,放在大块头面前。碗一放下,大块头眼睛都没抬一下,直接用手抓起来就吃。
食堂的另一个角落,几个人一直坐着不动。我靠在墙上,一手叼着烟,一手轻敲着桌子。
在见识了大猩猩的胃口后,我都有些害怕把他收过来之后,会不会把守义给吃穷了?
不过守义下个目标就是狼帮,而狼帮的黑熊绝对是让人头疼的存在。
当食堂大妈开始清理卫生时,大猩猩才被小不点硬拉着,意犹未尽地走了。
当大猩猩和小不点离开后,我带着赵龙赵虎以及草上飞慢慢的出了食堂。
大猩猩,本名桑岩。野蛮的代名词,像山一样的男人。
小不点,本名桑姗。乖巧的代名词,像迷一样的女人。
而这次,他们是我第四个收服的目标。
晚上,我并没有去上晚自习。而是提前去了宿舍。这时草上飞提着一个笼子走了进来,我将笼子打开一个小口,里面有几只小老鼠来回窜着跑,还‘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满意的点点头。
晚上,宿舍熄灯之后,整个宿舍楼都是静悄悄的...
七楼的一间宿舍的小寝室,里面的呼噜声将早已震碎的玻璃上的裂痕,又裂开许多。
呼噜声的起伏间,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也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咕噜’声,越来越频繁,也越发大声。
床上一道小小的黑影,来回反复地翻着身子。一双小手紧紧地握着肚子,肚子翻江倒海的闹腾让那张可爱幼稚的脸变得扭曲。
终于,在抵抗片刻后,小黑影还是挺不住了,她爬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大力地拍打着睡在一边的大黑影。
可拍打了良久,那大黑影像是睡死的憨猪,一动不动,呼噜声依旧惊人。
小黑影咬着牙,从床上下来,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窗外,她紧了紧有些发抖的身子。随后在寝室里寻找着些什么,可寝室里除了几件破旧的衣服外,竟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可明明就放在这里的啊。
一丝绝望与无助之色,在那双小眼睛里面浮现,连漆黑的夜色都无法将其掩盖。
小黑影急得要哭了,她跑到床边使劲地拍打着大黑影的脸,可任由她如何折腾,大黑影连呼噜声都没快一下慢一丝。
外面的风将窗户吹得‘吱吱’作响,像是魔鬼演奏着渗人的曲子。
小黑影慢慢打开小寝室的门,一双小眼睛溜溜直转。大寝室里,磨牙声、呼噜声、放屁声、说梦话...这些原本很平常的声音,此刻却像是来至地狱间的索命铃铛,一声一声着敲击着小黑影幼小的心灵,重击下没有丝毫怜悯。
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丝响动,打破了正常的秩序。
她终于走到了宿舍门口,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仿佛一条由生到死的人生路。
宿舍门拉开了,一股刺骨的寒风吹来。
微弱的灯光照下,弱小的小黑影显得那么不起眼。一双小眼睛看着寂静的走廊,那双被风都轻易吹起的脚,此时却像挂上了千万斤重的铅块,难以向外迈出一步。
她咬咬牙,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小脚刚一着地,又像触电一样又快速地收了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小脚终于着地了。
她把眼睛一闭,深吸了几口气,随后将手掌放在眼睛上方,让视线只能看到脚下的路,便撒开脚丫子就跑。
幸好,每层楼层都有厕所,没跑几步就到了。厕所里面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小黑影乱跳的心才平缓些,但依旧不敢把手放开。凭着记忆,她慢慢往里面走去,走到第一个坑位,她赶紧蹲下去,裤子褪去的同时,脑袋深深地埋在大腿上,双手也紧紧地怀抱着双腿。
她默默地数着心跳声,只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期待身边不要出现任何多余的声音。
可,这显示不能尽人愿。
‘嘭’一盏灯灭了。她开始喘息了...
‘嘭’第二盏灯灭了。她喘息声变得急促起来...
时间滴答流逝。厕所里诡异的安静。
是故障,灯灭了很正常。或者是幻觉,自己吓自己。
她喘息声再次变得平缓,可神经却紧紧地绷着,绷得紧紧的。
‘嘭’!
“啊!”她再也承受不了这种折磨和冲击。顾不得提上裤子,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直接往门口跑去。
‘嘭’,这不是灯灭的声音,是撞击的声音。
小黑影狠狠地撞倒在门边。门关上了?刚进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她慌了,她用力得拉开门。门真的被关上了,关得死死的。
就当在崩溃边缘的时候,厕所里最后一盏灯也灭了。
厕所里再次变得安静,只有那高速跳动的心跳声,还有不紧不慢的水滴声。
安静,安静,安静。
“叽叽”一道怪异的声音响起。‘叽叽’这一次,声音变得刺耳了。
她听到了,而且听得非常清楚。
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它就在自己的身边,近得动动手指就能碰到。
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生命正在消逝...
这时,一道清脆而又悦耳的歌声响起了。歌声是那么的具有魔力,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比之不及。
至少在小黑影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上茅房;茅房里没有灯啊,只有两只大色狼...”
我将最后一节黑又粗甩出去,提上裤子,将差不多只剩烟屁股的烟狠狠地吸上一口。“爽!”这是我由衷的感叹。
我从坑位里出来,厕所里黑麻麻一片。“妈球!”我呸骂一句,将打火机点着。
朦胧间,厕所的门口缩着一团小黑影。
我吓了一跳,小心脏差点要蹦出来。“你是人是鬼?”我壮着胆子问道。
可小黑影一直瑟瑟发抖着,没有丝毫回应。
我咽了口唾液,借着微弱的光,慢慢地摸过去。
走得越近,看得也清楚些。火光的照射下,那团小黑影竟然是个小孩,我如雷击,好似聚集了全世界的雷霆一下击打在我的脑海里。而这时,小孩居然慢慢地抬起头,惨白的小脸也露了出来。
我双脚不争气的打起了摆子,我想转身就过,可双脚却被胶水粘住了,而且门也他娘的在前面。
打火机开始烫手了,可我却不敢有半分动作。
小孩的脸终于完全的曾现在我面前,我大睁的双眼终于从恐惧变成了诧异和劫后余生的后怕之色。
“小不点?”
“三刀义!”
同时,打火机的火光也灭了!
“啊!”小不点大叫一声,同时一头扎进我的怀里,紧紧得抱住了我。
虽然厕所再次变得一片漆黑,但我却松了口气。
“小不点,你咋蹲门口了?差点吓死帅哥哥了。”我拍了拍小不点的肩。小不点的身子还是不停的打颤,“怕!好怕!”颤抖的声音,一直来回说着这几个字。
我只有任由小不点抱住,手也轻轻得拍打她的后背,让她多些安全感。
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天亮。当厕所门被打开后,我才拉着小不点出去。
小不点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脑袋深深地埋在我身上,她还是害怕。
直到进了小寝室,听到大猩猩惊天动地的呼噜声,她才安静下来。
她快速的爬上床,躲进大猩猩的手臂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对着她微笑一下,“好好休息吧,今天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谁都不能出卖对方哦。”
小不点点点头,最后甜甜的笑了。
“谢谢你!小哥哥。”
走出宿舍,我点上一支烟,几口就将它吸完了,憋死我了。
回到的宿舍,我躺在床上,眼睛有些疲惫但脑袋里却精神的很。
接下来就是十三狼了。十三狼:萧郎-战狼,‘五行狼’金狼,木狼,水狼,火狼,土狼;‘方位狼’东狼,西狼,南狼,北狼,中狼;以及最后的‘文武狼’文狼,武狼。
开学的第一个月很快就要结束了,这次放假我并没有回去,因为还有件事并没有做完。
第一次,十三狼没有被任何势力围堵,安安全全的出了校园。
萧郎脑海里都是疑惑的问号。不过任他如何猜想,也想不出个究竟。
像沙漠中一群孤独的行军蚁,忍受着饥渴,炎热,孤寂,以及来至内心深处莫名的恐慌,一步一步行进着。
自从师傅过世之后,家,对于萧郎来说陌生而遥远,对于十三狼也是如此。
不过,在大家的心里,彼此都在,走到哪里,那里都是家。
‘功夫村’,三个大字古老而又深沉的悬在石柱的横梁上面。
十三狼对视一眼,各自笑了,没有言语,但都明白那一眼所包含的所有信息。大家都习惯了这种没有言语的交流方式。
不过,萧郎等人并没有进村,而是方向一转,走上了村口边上的路。
约莫十几分钟的路程,一阵阵孩子们嬉戏的稚嫩声音传了过来。余声未散尽,一座破旧却非常干净的院子赫然屹立在大家的视线中,萧郎停下脚下的步伐,看着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院,陈旧得发芽的记忆又被翻了出来。
感慨,时间流逝;感叹,岁月无情。
萧郎推开院子的大门。院子的中央是一块宽广的土平地,虽然都是低洼浅坑,四周都是低矮的瓦房,虽然都是用泥土烧成墙砌成的,没有华丽,只有朴质,却无比温馨。这种温馨是家这个名词中才会有的奢侈品。
“孩子们,上课咯!”一道慈祥的声音响起。
“五姨!”孩子们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板凳上。即使身上的衣服上面的补丁都像差一步就要完成的拼图,却也遮盖不住由内向外散发出的醉人的气质。
“来孩子们,我们继续刚才的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河流,跟五姨大声念。”五姨身着一身素衣,长着一双很大的眼睛,可这双大眼睛却是白色的,连瞳孔都是白色的。
孩子们的正前方,放着一块的破旧的黑板,此时黑板前一个老头正写着‘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写完之后,还用手向孩子比划着。
这两位竟然都是伤残人士。
萧郎等人并排站在最后,跟着孩子们一起朗读起来。
孩子们都很聪明,一首诗念了四五遍,都能记熟背会了。
让孩子们最后再朗读了一遍,五姨才微笑着说‘下课’。“五姨万岁!”孩子们的天真、活泼都在身上瞬间释放出来。孩童时期,是一生中最令人难忘的记忆的源泉。
“五姨!七叔!”平时孤傲的十三狼,此时都像温顺听话的宝宝。
七叔欣慰一笑,五姨慈祥地摸了摸萧郎等人的脑袋,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此时连几十年的老茧都变得柔软了。
萧郎将五姨扶进房休息,然后带着其他人开始收拾房间。‘五行狼’将孩子们的被子都拿出来放在草地上晒。‘方位狼’把脏乱的衣服整理出来,一起放入盆中,拿到井边去洗。几个半大的孩子,也很懂事的在一边帮忙。‘文武狼’将一些破了的衣服裤子,用针线缝起来。两人的动作都很熟练,看得出来这技术活,两人没少干。
“如果是来帮忙的,我欢迎。如果是来捣乱的,我奉陪!”萧郎募地看向门外,语气有些冷。
我笑眯眯地走了进去,悠闲得抽出一支烟点上,微笑着道:“如果是来送礼的呢?”
见我身后赵龙赵虎两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萧郎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见萧郎欲说话,我抢先道:“你有骨气不怕冷,可不见孩子们都不冷,为他们想想哦。”说着,我指指外面玩着气喘吁吁,小脸都冻得红通通的孩子们。
“在孩子面前不要抽烟。”萧郎犹豫了片刻,随后说道。
我耸耸肩,将烟头踩灭,随后挥了挥手,向外面走去。“小天使们,看帅哥哥给你们带什么啦?”我抽出一件衣服晃了晃。
孩子们都停止了玩耍,眨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看着我,可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当见萧郎点了点后,孩子们里面欢呼得冲了过来。
孩子们都换上新衣服,脸上洋溢着那种幸福是我难以体会到的。
“三刀义,谢谢你!”顿了顿,萧郎的语气变得有些怪异,“不过,如果你想靠这些来收服我的话,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劲了。”
“做这些,仅仅说明我是个有爱心的人。”我嘴角一挑,拿出一袋棒棒糖,“来,小宝贝们,看看还有什么?”
“帅哥哥万岁!”
将整个院子里里外外收拾好后,萧郎将七叔拉到一边,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塞进七叔手里。
两人推拉了好一会儿,七叔才将东西收下。
“等等,我也算一份吧。”我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扔给萧郎,“别自恋啦,又不是给你的。”萧郎下意识的接过信封,当他准备扔回来时,我赶紧打趣道。
萧郎有些便秘似的看了我一眼,随后摇头笑了笑,将信封塞到了七叔手里。
从院子里出来,太阳已经下山了。
我抽出一支烟递给萧郎,萧郎摆摆手。我作罢把烟叼在嘴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微眯着眼睛看着最后一丝余晖。
“你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萧郎的目光从院子处收回来,叹了口气,淡淡的道。这个脸上永远挂着沧桑与冷漠的男人,此时沧桑之色更是布满了整张本是稚气的脸。
我将嘴里含着的烟转了一圈,点上后深吸了一口。“虽然以我的魅力,令很多人无法抗拒到无法自拔,可我喜欢的是女人,哦,准确是只喜欢女人。”
萧郎罕见地笑了出来。后面的十二匹狼有些诧异得看向萧郎,在他们的印象中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估计连萧郎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也许,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不一般。一个能凭一把弹簧刀,短短几个月统一整个初一的人,会简单吗?
“今天好事做多了,有些累了,找个地方给大哥休息休息。”我将烟头扔掉,眨眨眼睛说道。
萧郎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了。那十二匹狼都老实了跟着走了。
有个性!我耸耸肩也跟了上去。
功夫村,一个人人习武,以武为尊的村子。即使在重文轻武的时代,功夫的传统依旧没有被打破。
一座墙皮略脱落的房屋前,萧郎停了下来,随后拿出钥匙打开门。
房子虽然有些老旧,地理位置确实不错。后面是山,前面是水渠,左边是竹林,右边是良田。
我跟着走了进去,房屋里面跟外面的差异很大,墙壁四周都挂满着水墨画,中央有个小型的舞台,舞台边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戏服、道具。
这尽然是个戏班子。我有些惊讶,目光古怪得看着萧郎等人。这哥几个不会都是唱戏的吧?
我的疑惑没人解答。萧郎招待我坐下后,自己轻车熟路去做饭菜去了。
做饭菜时,竟不由自主地唱起了戏。
这逼还是主唱?这不是冷漠、沧桑的老男人嘛?一道奔雷正中我心,无比诧异。
萧郎见状,解释道:“我们几个都是从孤儿院被师傅接出来的,师傅祖上一直都是做这行的,手艺传到师傅手里,虽然时代变了,但祖传的手艺不能丢,毕竟是传了几千年,师傅将戏视为自己的生命,一生也未生娶。后来也将这门手艺传给了我们。”
原来如此。我了解的点点头,抽出一支烟正要点上,萧郎立马打断了我。
“师傅他不喜欢闻烟味。”萧郎严肃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摆放在舞台正上方的照片,理解的点点头。
萧郎的手艺应该是不错。片刻后,一阵阵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另外几匹狼将饭桌整理出来,又搬来了几张凳子,一切弄好后,菜也上了。
菜,都是蔬菜。不过光是‘色’,就能让人流下不少口水。
我忍不住的尝了一口。别说,味道绝对是一流的,而且还是很接地气的那种。
那几匹狼眼神怪异地看着我。我有些楞逼,吃口菜,至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