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班半夜赶文到四点过,周末不用上班的舒梅青倒头就是一阵呼呼大睡,但是到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完全不是在她原本的房间里。
她的脑袋非常沉,视线也模糊得找不到焦点。
这是在哪里?舒梅青头晕眼花,骤然想起了许多断断续续的片段,一个男人站在大雨里,拿枪指着她的脸。
这不可能啊,她想,脑子里为什么就会有这些画面呢?
然而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改变了自己的认知——
第一,这不是她的家。
第二,这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家。昏暗的四周看起来更像是个存放工具的地方,壁板上固定着一些绳索,还有许多其他杂物。
第三,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舒梅青甚至不能扯动嘴角,她抬起手来——
第四,舒梅青将手举到了眼前,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手!
一向丰满到有小窝的手背现在非常的纤细苍白,可能是不够超模那么骨感了,比起她记忆中自己的手,还是细瘦了太多太多。
舒梅青噌地一下坐了起来,这个世界怎么这么颠三倒四?她软趴趴地躺回去,看着晃来晃去的天花板。
外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起起伏伏,连绵不绝,舒梅青渐渐恢复了平静,陷入昏睡中。
‘茅慧颖,你出卖我?敢吃里扒外?’一个年轻的女人恶狠狠地对她说着。
‘茉嘉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她着急分辨道。
画面一转,‘茅慧颖,你真是丢尽了我们茅家的脸面。’又一个中年的男人失望地看着她,抬手就是一耳光。
眼冒金星耳中嗡鸣的她脸上火烧一般,‘爸……’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紧接着就是之前出现在她记忆里的画面了,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枪,大雨之中,她浑身冰冷。
那个男人对她说,‘快,选吧,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让我帮帮你?’
她捂着疼痛尖锐的脸,看着手里的一片红色,心中绝望。
‘董千诗!’她失声无泪,喃喃说道,‘你回去告诉她,那个女人,她不会有好下场的!’说罢,转身投入了黑暗中的一片汪洋。
真是作孽……舒梅青想着,难怪这么疼了,摇摇晃晃,这摇晃真是没完没了,还有那水声,哗哗——哗哗——
她一定是吐了,她到底吐没吐?舒梅青不记得了,弄不清楚,反正她难受。
刺眼的阳光明晃晃的,让她不得不再一次睁开了眼,之后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舒梅青爬起来,工具房的一侧墙上出现了一道小木板门,阳光正是从那里透进来的。
她探出身去,发现自己此时正在一艘不大的船里,飘摇在海上……
那么梦里的事情果然是真的了?舒梅青叹了口气,身上也没什么劲,她蔫蔫儿地坐在了自己的被窝里。
她现在的名字叫茅慧颖,可能已经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失踪人口。
可是,这到底是哪一出啊?舒梅青不解,记忆里的很多事情她都觉得似乎熟悉,但又很是模糊。
就比如,梦里那些人的名字,她都记得很清楚,也大约知道人物之间的关系,可是在现实世界里,舒梅青一个也不认识。
而再比如,被杀手拿枪逼着跳海的桥段,她也记得很清楚,就是那半部小说的大纲里稍微靠后的情节。不过死的是一个炮灰女配,名字是叫什么庄梦竹的。
这可真够复杂的啊——舒梅青想着,只是她不知道,现实与梦境,还有梦境与她正写着的小说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呢?
一个皮肤黑亮、身材瘦小的男人从船的另一头走了过来,看她一眼,用她听不懂的方言笑眯眯地说了几句话。
舒梅青目光恍惚,摇头表示不懂。
后来那个人拿了一块挂在某处的镜子给她,舒梅青才抬眼看清楚自己的脸。
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普通。
不大的脸盘,面色更是蜡黄憔悴。
还有其中一边的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痕横桓在整整半张脸蛋中间。
好么,舒梅青想,莫名其妙地穿越过来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还毁容了?
“今天是几月几号?”舒梅青开口询问矮个的男人,嗓音嘶哑,她的喉咙干得难受。
对方指手画脚说了几句,她没听懂,看起来那人也像是没有听懂她的。
于是她也开始了用手比划,费劲不小,最后才让那人给了她一张皱巴巴的报纸。
现在的时间竟然是2011年4月,而这张皱巴巴的报纸竟也是华国南部某省的日报!舒梅青大惊窃喜。
那就是说,她没有莫名跑到任何一个其他的时空里去,世界也还是她原本认识的那个世界。
而她来之前的时间,作为舒梅青存在于世界上的那一天,应该是在2016年的3月。
这中间怎么会有整整的五年差距?舒梅青脑子飞快地运转了起来,这意味着什么?她暗想,这难道是意味着上天给了她五年的时间,让她来寻找到其中的答案?
好开心啊!舒梅青笑了,立即扯动了嘴角,连累得脸上长长的伤口一阵剧痛。
她流下了眼泪,不过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按时间计算,此时应该正在华国内陆某省的自己,才只有23岁。而她,还有可能去遇见未来的自己和家人。
这种感觉实在是刺激又奇妙,实在太好了!
舒梅青立即对那位矮个子的男人指天画地一番比划和解说,他摇头晃脑着,示意她坐下。
不多时候,船上又出现了两个从某处冒出来的男人,舒梅青才发觉,原来这竟然是一艘捕鱼船啊!
几个质朴的男人都有着黑亮发红的皮肤,一笑起来就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们给了她纸和笔,写画之后,她确定了他们会在明天之内返航的消息。
安下心来的舒梅青不停对好心救起了茅慧颖的几个人再三道谢。
真是美丽的大海一片,艳阳高照,波光粼粼——舒梅青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丝毫也不觉得害怕,甚至没有为脸上的伤口感到忧伤。
一切总是会好起来的,她想着,毕竟舒梅青具有这位茅小姐的大部分记忆,以及知道自己未来五年的全部经历。这段时间,她一定要好好地利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