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奇惊呆了,怔怔的看着那张早已经深入脑海的脸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那拇指般大的脑袋尽然张开嘴巴说起话来,“晓奇,你终于来了。”
“师父,真的是你么,你怎么会在西瓜里边?”
“傻小子,他是天地灵根结出来的西瓜石,很是神奇。当初我追捉腾雾,误入正在吸食日月精华的西瓜石。眼看就要追上他了,却不知道一只没有动静的西瓜石忽然间合上了……”
“师父,是我…..”
陈晓奇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都是自己害的。
那西瓜石起初被雷木剑尖挡住,片刻的停顿后,只听到“啪”的一声,剑尖断裂了,它又跑又跳,向着远处滚去。
陈晓奇听着师父断断续续的说着话,“不怪你……晓奇……我命该绝……以后做......个好人,记住……师父的……名字,林……林……”
老丐师父被西瓜石裹狭着一路狂奔,速度极快。
陈晓奇尽管甩开了大腿,依旧追赶不上。他耳听着师父凄凄惨惨的叮嘱,心中一阵懊恼。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那西瓜石“咕咚”一声,坠入到峡谷里的温泉中。待陈晓奇赶过来的时候,眼前除了山泉荡起的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温泉“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气泡,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打湿了陈晓奇的脸颊。他想到师父最后的遗言,悔恨的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无力的哭了出来。
师父最后说不怨他,可他怎么能原谅自己!
虽说是自己的无心之过,意外合住了那西瓜石,但是师父却被实实在在的困在那里边去了。要不是为了给自己争夺气运,他又怎么会伤的如此重,以至于逃不出来。
西瓜石,模样如西瓜一般,却是一种天地间的灵石,由寻常的西瓜藤结出的变异西瓜。
陈晓奇坐在水潭前边,怔怔的出神。就在此时,泉水中哗啦啦的破开,飞出一物。陈晓奇一惊,想都没想,纵身跃起,轻易地抓在手中。原来是枚白玉龙凤吊坠,上边有一个怪异图案,头部是女子的面孔,脖子以下却是蛇的身子。图案惟妙惟肖的,好似真有一个妇人在里边。
陈晓奇伤痛欲绝,紧紧的握住吊坠。这个吊坠他往日也只见过一次,那还是师父刚刚收他做徒弟的时候。那时候不懂事,看到师父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它,神情落寞,眼神伤感。只是小孩子那能懂得大人们的心思,他只是偎在乖巧的问了一句,“师父,这个吊坠好漂亮啊!”
当时老丐师父慈爱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白玉吊坠,答非所问道,“苦了你了,可是我找到他了。”
陈晓奇从回忆中想来,又想起了师傅此前说过的话,自己命犯太岁,刑克父母,祸及周身,是天煞孤星命,享不得人间清福。现在想来也正是如此,父母因为自己而差点离世,师父又被自己葬身在顽石之中。
陈晓奇越是自责,心情就越发的郁闷,脑海中不由得就想起了八岁那年见到的惨案。
时间应该是八月十五,这一天正好是山阳镇里一年一度的盛大集会。陈晓奇的父母便带着他去赶集,趁机选点便宜的日常用品。大路上人山人海,挤得没有一丁点的缝隙。街道上,贩夫走卒,摩肩擦踵,吆喝不止。挑担子的、卖糖果的,耍杂技的,开门店的……应有尽有。
陈晓奇淘气,又被周边奇形怪状的物品所吸引,因此耐不住性子,四处乱跑。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走丢了,眼前人海茫茫,到处是涌动的大腿。他鼻子一酸,站在街道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过路的行人匆匆忙忙的,没有人理会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孩子。这时候,远处走过来一个老妪,身穿粗布衣衫,脚踩白底布鞋。银白的发丝迎风飞舞,只是一对眼珠却苍白无光。
也许是被这个老妪吓到了,陈晓奇停止了哭泣,呆呆的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怪人。
老妪左手提着草绿篮子,里边放着些许红枣,个个色泽红润,饱满鼓胀。右手挎着青木筐子,里边放着十几个鸭梨,金灿灿的,看上去十分可口。她一边走一边吆喝。
“枣!”
“梨!”
“枣!”
“梨”
……
老妪看上去年迈苍苍,但是中气十足,喊出的声音有着莫名的蛊惑力,让人听了精神一震。在后来回忆惨案的过程中,陈晓奇才想明白“枣”“梨”所蕴含的意义,老妪不就是要告诉大家早点离开么,只是她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老妪看到这个哭泣的孩子,便停下脚步,问明白原因后,便带着陈晓奇去找他的父母。
“枣!”
“梨!”
“枣!”
“梨”
……
火辣辣的太阳悬在当空,肆意的烧烤着大地。陈晓奇走的满头大汗,老妪见他热的不行,便随手递给他一个鸭梨。
陈晓奇看到这个老妪很是慈爱,便接过来吃了。鸭梨果肉鲜嫩,汁液甜爽。咬在嘴里,含在口中,就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而下。一生的燥热很快被驱逐,尽管身处这炎炎夏日,他却觉得自己浑身都凉透了。
在老妪的带领下,陈晓奇很快就找到了父母。简单的寒暄后,他的父母连声致谢,陈晓奇更是拉着老妪的手迟迟不肯放手。老妪见此,便道了一声,“罢了,罢了,你我有缘,再给你两个枣子,也算是还了前世的宿怨了。”
随后她又一如往前那般,吆喝着穿街而过。在这金秋时分果飘香的季节里,农村人最不缺的就是瓜枣什么的。老妪走了一道街,尽然没有卖出一颗枣,一颗梨,还惹来一大堆的白眼。
人流拥挤,陈晓奇很快就看不到老妪的身影。他的父母疼爱晓奇这个孩子,便把这两个枣子留下来,放进晓奇的兜里。
集会还是一如既往的繁闹,大街上处处都是吆三喝五的商贩。讨价还价的声音层起彼伏,丝毫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一个普通的老妪会用暗语来告诫世人早点离开。
老妪走后不久,天空风云急骤变幻。刚才还是骄阳高照、晴空万里,转眼间就是狂风骤然,黑云压顶。
山阳镇地理位置正好处在峡谷之中,两边都是高山,往来人口密集,货物繁多。赶集会的人眼看大雨即将来临,便纷纷收拾行李,准备离去。
只是这黑云来的快,雨下的也快。顷刻间,彤云密布,电闪雷鸣,磅礴大雨轰然而下,击打的地面“噼啪”作响。一些地面的低洼处,流水很快便汇集起来,哗哗的冲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