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说什么呢?你别吓我啊,三叔叔他……”
“他昨天来城里买货,在三中门口被一辆失了控的货车撞倒,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脉搏了,估计是不行了……”
杨蓁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了出来,带着一些质疑和不解,自顾自地说着,“怎么会?”
怎么会?
她见过亲人死去。当年太奶奶去世,他们一群人就站在床前静静守着,直到太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时候杨蓁奶奶就跪倒在地,哭得发颤,“老娘啊,你一辈子都没有享过清福,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周围都是太奶奶的孩辈孙辈,一个个站在那里默默地哆泣,杨蓁看着躺在竹床上因为病痛折磨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太奶奶,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坚强和脆弱。
坚强?那是太奶奶走过八十多个春秋,经历了抗日战争,跨过了十年动荡,看过尸殍遍野的惨状,也沐浴了现代社会的太阳。坚强,那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沉淀,浮出生命的最纯真本色。
脆弱?从血泪里走过来的脉搏,终于是在此刻停止,那扛过锄头的肩膀和握着铁锹的粗手,还是受不住岁月无情的磨砺,终于,归于尘土。
生与死,不过在一气之间。
阴与阳,不过是一魂之隔。
多么近的距离,多么远的距离。
杨蓁咬了咬嘴唇,淡淡的牙印印在上面,月牙儿一般。她沉下了头,声音已是颤抖。
“钥匙,在我书架上面放着粉纸花和折星星的玻璃瓶里,把折星星倒出来就看见了。”
杨爸爸“嗯”了一声。
“爸爸……”
“怎么了?”
“要是有什么事,你再打个电话给我……”
“嗯。”
“嗯。”杨蓁低了低头,眼圈已经红了。
杨爸爸挂了电话,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秦子煜,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会没事的,别多想了。”
“阿蓁把钥匙拿出来了,你去洗澡,我让杨妈妈去铺床,等一下你去那里睡吧。”
“嗯,谢谢二伯。”
“一家人客气啥,我看着你长大的。”杨爸爸走进了杨蓁房间,在她放满小说杂志的书架上取下一个装满折星星的长颈瓶,再掏出里面的钥匙,打开了装着叠着整整齐齐被子和衣服的衣柜,取出她的棉被和枕头。
临走前她已经将这些都扔进洗衣机里好好洗了,叠好后就放进了衣柜里。杨蓁心细,因为自己长期不回来,防止这被子衣服生虫,便塞了几颗樟脑丸进去,此时拿出这些被子来,还可以闻见上面若有若无的气味。
杨妈妈铺好了床,招呼着秦子煜过来睡。杨悠言坐在自己桌前的凳子上看着熟睡的俞晴,眉头皱了皱,跑出去小声地跟杨爸爸说,“爸爸,你真的要子煜哥哥睡姐的床啊?你不怕她回来抽我啊?”
“那怎么办?你小晴姐姐已经睡着了,还要叫醒她去睡那边的床?折腾啥劲儿啊?”
“不是,不用这样,让子煜哥哥和小晴姐姐一起睡,我睡姐的床。反正子煜哥哥和她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也不要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