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蓁默默地不动了。
真是,这老掉牙的渡漆上下铺铁床已经有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不稳固,上面稍微动一下下面也会感觉像是地震。杨蓁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你妹的,学校也不知道换一好一点的床。”
这宿舍里的条件太差了,拥挤狭小的八人间,没有独立卫生间,没有单独的洗脸台,就连睡觉用的床,都是那种八九十年代的感觉,似乎碰一下就会垮掉。杨爸爸和杨妈妈刚送杨蓁过来的时候,看见脏乱差的宿舍,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们家女儿洁癖很严重,脾气很有问题,做事又挑剔……然而这……他们有些害怕她中途打退堂鼓然后要回去复读。
所幸的是,他们担心的并没有发生。杨蓁固然毛病多,然而她有一个极大的优点,那就是识时务。回去复读,以她的条件再考一个一流大学并不是什么难题。问题就是,花销太大,花费的时间太多……诸如此类。她问题再大,头脑还是有的。
然后,杨蓁用了半年的时间来熟悉寝室生活。那一段时间,她哭过,生气过,因为自己的许多臭毛病跟大家争执过。后来渐渐熟悉起来,也会在保证自己的生活的同时顾忌大家的方便。
被文丽踢了一脚后她默默地安静下来。在上面睡不着,没有电,没有网,她就发呆。
发什么呆?既然发呆了,自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在听见风声的时候有些恍惚,北方的冬天来得极快,直接从夏天跳过去的。这样一想,她就觉得自己离家似乎也已经有两个半月了,这么快呢。
在这种深夜,想家在所难免。
不过杨蓁是什么人,她再想家都不会说出来。有些东西,越说越难受。比如感冒,比如伤痛。痛苦说出来一次就放大一次。不如不说。
忍忍就过去了。
很多年后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将自己看得太过强大,所以以为自己什么都扛得住,没有自知之明才让她自以为是,然后将自己变得冷漠而孤冷。
重新睡着后,杨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就坐在那个老家那个开满野菊花的小山坡上,一个人抱着膝盖哭。然后奶奶过来拉她她不走,爷爷过来拉她她也不走。她说,“我在等他,等到天黑我就回去。”
然后,她就一直等,一直等。
等了好长时间,好长时间,那个人也不来。她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得眼泪都干了。
然后老爸老妈从县城里把她接走了。他们说,“走吧,我们去县城,你不要待在这里了,去了盛江县城你就去一中上学……”
“天黑了吗?”
“嗯,黑了。”
然后她就走了。
后来她就在盛江中学里好好学习,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然后,她就去了北方,似乎离那个人就越来越远了……
在梦里她一直不知道她等的是谁,就知道那个人她很喜欢很喜欢,但是他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第二天杨蓁回忆起这个梦的时候不由得觉得好笑,多少年过去了,还会梦到呢,不早就放下了吗?她揉揉脸,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娘的,看来是那时候受的打击太大了啊!”她笑笑。
文丽坐在一旁,就看见她使劲地揉着脸,一边揉一边拍,似乎再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她往嘴里塞了一小块德芙,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看她停住了,文丽才开口,“皮肤好就是好,脸你也敢这么蹂躏……”
杨蓁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水乡来的,皮肤里都是水,你掐掐,水嫩水嫩的……”她看着文丽脸上星星点灯似的青春痘,故意又往她那边凑了凑。
“滚!”文丽一脚踢在她凳子上,将她推出去老远。
……
自从将尉迟衍加进黑名单后,她的日子又恢复到那种平淡安静的状态了。每天除了去上课,就是去舞蹈室跳舞,再没事就写一些稿子。周末如果比较闲的话,就去做一些兼职。大多是小时工。
这样又恢复那种波澜不惊的生活了。
杨蓁每天都很忙,忙她的学业,忙她的未来以及她的兴趣。每天这样过的话,不觉得乏味吗?杨蓁摇头说“不”。
她始终奉行着杨爸爸教她的的一句话,“日知其所悟,月无忘其所能。”她不贪多,所以一般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就行。这样日复一日的,成长便在一点一滴之中。
杨蓁安静地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