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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轩鬼故事之梅朵儿

清嘉庆年间,泰安城有一姜老夫,以制纸扇为业,在城里开了一家“姜氏制扇店”,交易还良好。他有一个独生女,名叫梅朵儿,年纪十九,生得娇艳无比,犹如出水的一株芙蓉花。姜老夫常常外出采购原料,扇店交易全靠女儿来料理。

梅朵儿平时坐在店里,一边出售制品扇子,一边往素纸扇上写字画画。她的书法精妙绝伦,颜、柳、欧、赵的字体无所不精;她画的画入迷入化,松、竹、兰、梅绘声绘色。了解她的人,还知道她能写一手锦绣文章,都夸她是位才女,倘若是个男儿身,定能考上状元。

东城街有个名叫万富新的墨客,一次路经扇店,一眼看到坐在店里的梅朵儿,便被她的天生丽质给迷住了。他再近前来看梅朵儿作画,画的是梅花。只见她笔走侧锋,由浅入深,画出了苍苍点点带有飞白的梅花主干;画花朵时用墨浓淡相宜,画出来的梅花畅快淋漓,笔法流动,精神焕发。

万富新看了梅朵儿作画,惊得张开的嘴好一阵子没有合上。梅朵儿见一个生疏男子盯着自己,禁不住两颊绯红,羞涩地问道:“令郎是否要买纸扇?”

万富新立即点头称是,梅朵儿就拿了一把纸扇给他,他付过钱不美意思再待下去,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去。

这天晚上,万富新一夜未眠,面前总是闪动着梅朵儿的影子。第二天他又去扇店转悠,临走又买了一把扇子。

就在万富新买了六六三十六把扇子后,梅朵儿终于问:“令郎,你为何天天来买扇子?”

万富新不美意思地嗫嚅了一阵,最后仍是把对她的爱慕之情说了出来。梅朵儿因他的表白而羞得脸上飞出了红霞,不过听他的谈吐倒也有些文采,对他的痴情也有些感动,不由得偷偷端详了万富新一番。只见他英俊洒脱,立场可亲,于是便同意与他来往,让他随时可到纸扇店来坐坐。

于是,万富新像获得了恩赐的圣旨一般,隔三差五地携带着他新作的文章在晚上来与梅朵儿探讨。梅朵儿确实不愧为“才女”,每次都将万富新之文修改成字字珠玑的华美文章。万富新对梅朵儿的修改也细心领会,时间不长,学问便大有上进。

这一天,梅朵儿受了一点风寒,万富新便买药熬汤,跑前跑后照顾她,真可谓尽心努力。没几天,梅朵儿的病就好了。梅朵儿病好之后,问万富新道:“我病一辈子,你将怎样?”

“我就在床头侍候你一辈子!”

“若是我死了呢?”

“我就陪你一起去死!”

两人说到情深处,都很冲动,便相拥相偎,一时激动,竟成了干柴猛火。

事毕,梅朵儿深情地说:“我已是令郎的人,望早日请媒婆来我家提亲!”

万富新喜不自禁地说:“那是自然。最近我就到济南去加入乡试,等我中举后就先请媒妁来提亲,后用花轿迎娶你,你就等着吧!”万富新自走后,如黄鹤一去杳无音信。

三个月之后的一天,只听得东城街上锣鼓喧天,鞭炮彻地。梅朵儿出去一打探,才知道万富新早已考中了举人,今日是他与城东巨富刘员外的女儿结婚的日子。

梅朵儿心如刀绞,那时晕了过去……

当天半夜,就在万富新人洞房的时候,梅朵儿用一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半年之后,都城春意闹动,考场开启,万富新准备进京考取进士。

为了金榜题名,万富新在进京的路上都没忘了念书,每日半夜,他都在客房里念书至夜里。

一天深夜,万富新正在秉烛念书,忽然一阵风起,房门被吹开了,梅朵儿飘然进了房内。万富新抬头一看是梅朵儿,马上吓得瑟瑟发抖。他早就据说梅朵儿自缢身亡,怎样今晚又呈现了呢?略一定神,当即想到:“定是她死后冤魂不散,寻仇来了!”他跪在地上,叩首犹如鸡啄米,哆嗦着嘴唇说:“梅朵儿呀,是……我辜负……了你呀。”

梅朵儿却笑着说:“你别怕,我在阴间仍思念着你。我看你五更灯火三更鸡地念书,心疼你,就过来看看你。”说着就坐在了万富新的身边,仍旧是犹如生前那样,秋波闪动,含情脉脉。

今后,太阳一落山,梅朵儿就来陪万富新念书,仍是圈圈点点地为他修改文章。时间一长,万富新见梅朵儿犹如生前一样爱着他,竟健忘了梅朵儿是个女鬼。

到了都城,不久即是开考的日子,万富新刚进入科场坐下,梅朵儿便在一团白雾缭绕中走了过来。她附在万富新的耳边说:“昨天我已经知道试卷的题目了。”

万富新听完,紧张地小声说:“你快走吧,小心被别人瞥见。”

梅朵儿说:“你定心,除了你,谁都看不见我。”说着就口授内容,很快帮万富新答完了试卷。结尾她又说:“定心吧,你定会考中头名状元的!”

发榜的那一天,万富新果真考中了头名状元。

在金銮殿召见新科进士的琼林宴上,皇上见万富新生得英俊洒脱,又是才干横溢的头名状元,自然十分喜欢,就有意将自己心爱的公主许配给他,招他为驸马。

下嫁女儿,连布衣黎民都是件慎之又慎的大事,况且是一朝天子呢?为了慎重起见,皇上次到后官,把他想招万富新为驸马的心思告诉给了皇后,要她在暗中进行调查,先摸摸万富新的底儿,然后再作定夺。皇后就委托内阁陈大学士去办这件事。陈大学士来到新科状元的府第,先把皇上想招万富新为驸马的心意说了,然后问他道:“你在家是否有老婆?”

万富新一听皇家要招他为驸马,惊喜之外,竟然利令智昏、胆大包天地答复道:“学生在老家绝没有老婆,也未曾有未婚妻。”

陈大学士将这一情形回禀了皇后,皇后又回禀了皇上。皇上万分兴奋,就拟了一道圣旨,准备颁发下去招万富新为驸马。

就在圣旨即将下发的时候,泰安知府关大人来到都城参见了皇上。按说一个五品知府是没有资格见到皇上的,可他是奉了特谕为皇上到泰山去封禅做筹划事宜的,所以才被召见。

皇上见到了关知府,先问了一些有关封禅的准备情形,又问起有关万富新的事情来。因为万富新是泰安籍的新科状元,当然就引起泰安知府关大人的注意,因此他对万富新的情形就洞若观火。

关知府向皇上奏道:“万富新的才学尚可,但人格不佳。他先与纸扇店的姑娘梅朵儿相恋,后又贪图当地巨富刘员外家的财富,迎娶了刘家的令媛小姐为妻,致使梅朵儿自缢身亡。”

皇上听了关知府这番话,马上龙颜震怒,心中暗恨道:“亏得还没有下旨招万富新为驸马,若是下了旨宣告全国,岂不铸成大错!那样一来,朕那金枝玉叶的公主就成了万家的小妾,皇家的脸面就蒙上苍大的羞耻!可恨啊可恨,你这个万富新竟敢公然欺君!朕若不除去你,怎解心头之恨?”

不久,万富新被皇上定了一桩罪,被判为斩刑。

万富新在临死的那一天晚上,“断头酒”刚喝完,就见梅朵儿身绕白雾走进大牢里来。万富新一见,像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上前紧握住梅朵儿的双手,不迭声地说:“梅朵姑娘,快救救我!”

梅朵儿一听,哈哈大笑说:“你真是异想天开!当初你背信弃义,害死了我,我恨还恨不过你来呢,你还指望我来救你?我与你的深仇大限,顿时就要有个了断!”

万富新诧异地问道:“你如此恨我,为何还帮我考中状元呢?”

梅朵儿说:“你若只是个秀才,就没时机逼死我再娶刘员外的女儿;你若只是个举人,就没有时机丢弃刘小姐而想当驸马。只要让你考中状元,你就大概被招为驸马。我猜透你为了攀龙附凤贪图富贵的心思,定然会犯下‘家中无妻’的欺君之罪。你犯下了欺君之罪,皇上自然会除去你,就用不着我动手了!”说完,梅朵儿哈哈大笑着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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